
第21章 一月(求月票,求追读)
“吾等果能成事乎?”
众人中,不止一人这般低声问询,语气之中,仿若底气不足,心虚难安。
张旸闻言,目光如炬,握拳高举,声音陡然升高,朗声道:
“汝等何出此言?在吾麾下,必能成一支名震天下之强军!吾向来言而有信,从未欺瞒汝等,汝等当信吾,更当信自身!”
一番激昂陈词后,众人神色微动,不少人已被其言语触动,只是心底仍存一丝犹疑。
此时,张旸不着痕迹,朝人群中混着的王六连眨三次眼。
王六心领神会,双手立马拢作喇叭状,扯着嗓子大喊:
“吾信渠帅,亦信吾身!”
言罢,他又转身,朝着众人高声呼道:
“吾等必当名震天下,找那汉军复仇雪恨!”
一群汉子聚于一处,这般激昂的口号一喊出,即便只有寥寥数语,刹那间,部分人就和打了鸡血似的。
当小部分人撬动多数人,场面瞬间沸腾,呼声震天。
“相信自己,复仇!复仇……”
众人仿若被点燃的干柴,一个个双目通红,握拳高举,奋力嘶吼,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张旸见此情形,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旋即再度大声喊道:
“既兄弟们皆信吾,且一心复仇,那便依次上前一试!”
“但凡能扛起第三粗长木者,其勇力便不逊色于汉军精锐!若能举起吾手中这根长木,那至少可敌百人!谁愿率先一试?”
一众汉子,本就热血上头,听闻此言,更是个个摩拳擦掌。
尤其是那些体型壮硕的大汉,亢奋之情溢于言表,纷纷举手,迫不及待要上前一展身手。
张旸目光如电,扫视一圈,微微点头,说道:
“既大家如此踊跃,那举手之人,便从前排至后排、从左列至右列,依次上前。”
言罢,他往后退开数步,将场地留给这群跃跃欲试的汉子。
不多时,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步伐急切地跑了上来,瞧那架势,似乎浑身是劲。
张旸也很期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只见这汉子快步走到第二粗的长木前,凑近一看,却陡然停下脚步,面露难色,稍作犹豫后,转身走到第三粗的长木前站定。
紧接着,张旸便见这汉子对着手掌狠狠吐了口唾沫,而后憋足了吃奶劲,额头青筋都爆出来,试图扛起长木。
然而,那长木却纹丝未动。
“哈哈哈哈……”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众人哄笑出声,嘲讽之声此起彼伏。
张旸见状,也忍不住眼角轻颤。
倒是这汉子,心态极好,若无其事地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径直走到最轻的那根长木前。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抱紧长木,吃力地将其缓缓搬起。
放下长木后,他咧嘴一笑,高声说道:
“笑甚?吾等整日食不果腹,老子这是虚胖。就这,还得日日应付家中婆娘,如今还能搬起一根,此乃天赋异禀,汝等懂甚!”
“哈哈哈……”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气氛愈发热烈。
张旸看着这汉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喊道:
“莫要再耍嘴皮子,速站到那边去!”
这汉子听闻张旸的命令,不敢再嬉闹,老老实实朝着张旸所指的方向走去。
经此一事,众人兴致愈发高涨,原本紧张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一时间,举手报名的人陡然增多,一个接一个,毫无间隙,纷纷上场尝试。
张旸则有条不紊地按照众人所能扛起长木的情况,将他们分派至不同区域。
他设此长木试炼之法,意在分化、驯化并拣选兵卒。
此计与他此前诸般作为,实乃一脉相承,且为长久筹谋之计。
毕竟,如今有一千二百余人聚集于此,若不加以分化管理,张旸又怎能安心入眠?
如今,人群已依能力分出优劣。
只需略施手段,加以调教,就不怕这群人不听号令?
待所有人都尝试完毕,张旸也彻底清点清楚人数,共计一千二百一十九人。
这人数,倒也不算少了。
只是,若不在这太行山之中,单是供养这些人,便会成为极大的难题。
张旸心中暗自盘算一番,抬眸,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对着已被划分成四群的汉子们高声说道:
“好了,此番试炼已毕。往后,汝等便依今日划分站队。但只要日后汝等能扛起更重长木,且被吾亲眼所见,便可加入其他队伍。”
“如今已至午时,能扛起第二粗长木者,先去用饭,依次排队,不得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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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差距,也就有了奋斗动力。
随着时日推移,瞧着能扛起第二粗长木者被日日优待,越来越多的人不甘心。
在张旸的带头下,竞争气氛不断加剧,加练者不计其数。
恰好,山中又不愁肉食。
如此一来,不少人体魄上都有长足进步,得以加入更好的队伍。
当人将此视为骄傲,众人聚在一起吹牛,就不可避免地汇聚出各自的小圈子。
常言猛虎不与群狼同行。
同理,获得认可的能人,亦不屑与弱者为伍。
自张旸督率黄巾众,日复一日操练,众人除军列日整、体魄愈健外,分化之势亦渐显。
不过短短两周,经张旸有意引导,自然而成四层圈子。
能扛第二粗木者,为猛卒;能扛第三粗木者,号精兵;亦能扛第三粗木却稍逊一筹者,乃普兵;至于无力扛木者,则为辅兵。
清点人数,得猛卒二十八人,精兵三百零六人,普兵七百七十三人,辅兵一百一十二人。
数目既定,张旸亦觉再难有变,当即纳二十八猛卒为亲卫,使之与王六等为伴。
而后,他亲自操持,一招一式悉心传授众人作战之法。
张旸传下的乃是三三式。
只不过这并不是后世正宗的三三式,乃其于疆场之上,凭传言暗自揣摩、推演而成之变体。
此战法施行,需士卒间默契非常。
现今张旸以猛卒为亲卫,相处之下,其众识他威能,态度愈发恭顺有加,倒也不惧营中有人滋事生乱。
故张旸将战法授下后,一改往日之态,主动着手消弭军中四个圈子之隔阂。
期间,他常令军中普兵与精兵两队于山林之中列阵对垒。
这两队高不成低不就,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张旸觉得与其这般内耗,不如让他们彼此亮亮招。
这既能加强队伍竞争和实力,又能加强队伍间的了解,何乐而不为呢?
每次两队交战,都是营地最热闹的时候。
最初两次,普兵仗着人多势众,一波冲锋便能轻易冲溃精兵。
然仅历两次交锋,精兵于败绩中愈发团结坚毅。
至第三次对阵,精兵凭借体能与协作,熬过普兵首轮冲击,继而稳扎稳打,终反败为胜。
取胜之后,精兵们欣喜若狂,纷纷将手中长棍抛向空中,欢呼雀跃。
反观普兵,个个愁眉不展,仿若觉人生黯淡无光。
张旸见状,遂率亲卫上前。
“哼,汝等高兴得太早了!可敢与我等再比一场?”
王六最爱察言观色,见张旸有意训诫这群得意忘形之人,便大大咧咧地上前,言语相激道:
“汝等不过胜了普兵,有何可张狂的?汝等战普兵是以一敌二,战我等则是十比一,可敢一战?”
“正是,我等与主公合共不过三十人,有胆便来试试!”
“是汉子,就放马过来!”
……
“战便战,何惧之有!”
精兵们本就因胜利而心气正高,遭此挑衅,顿时怒火中烧,当即应允与亲卫队对阵。
然而,面对张旸和亲卫更为娴熟、流畅甚至堪称精妙的三三式变阵,精兵们迎来一场惨败,恰似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对战结束,精兵们呆坐于地,目光呆滞,萎靡不振。
他们实在难以相信,己方以十敌一,竟仍落败。
此时,张旸摘下兜鍪,将手中裹着麻布干草的长棍抛给一脸坏笑的王六,拍了拍手,高声喝道:
“所有人,即刻列阵!”
亲卫队瞬间挺直身躯,排成一列,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精兵们。
精兵们不敢懈怠,赶忙起身列阵。
待三百余人站定,张旸神色转为严肃,目光扫过,令精兵们心中发怵。
以往张旸这般神情,便预示着要给众人一个深刻教训。
良久,张旸长叹一声,继而破口大骂:
“汝等如今还得意否?凭汝等这等粗浅功夫,胜了同袍,竟如此沾沾自喜!”
精兵们被骂得缩手缩脚,不敢抬头直视。
普兵见精兵受斥,心中暗喜,站在一旁,斜眼相望,面露得意之色。
张旸岂会放过普兵,当即转头怒指普兵骂道:
“汝等又能好到何处?竟被这群愚人击败,简直愚不可及!且说,为何会溃败,为何战至半途便畏敌不前?”
连番质问,普兵们顿时涨红了脸,不敢再四处张望。
张旸却不罢休,滔滔不绝数落了足足五分钟,将两队方才对战中的种种失误一一指出。
普兵与精兵听闻自己犯下诸多过错,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终是张旸也骂得疲惫,只留下一句:
“吾望汝等皆用心准备,一周之后,吾要见汝等有所改变、有所长进。若再临阵退缩,所有人皆要受罚!”
言罢,转身离去。
此后,或因知耻而后勇,或因惧怕张旸的惩罚,精兵与普兵两队暗自较上劲,刻苦操练,对三三式阵型的掌握愈发娴熟。
待进山满一月之时,普兵、精兵与张旸率领的亲卫队,各自整齐列队。
先是普兵与精兵上场交锋。
千人混战,裹布长棍挥舞得令人目不暇接。
两军相互穿插渗透,寻觅对方破绽。
普兵虽近八百人,人数远超精兵两倍,却因调度不易,久攻不下。
精兵们趁普兵变阵之际,抓住其薄弱之处,一举挫败其强攻势头,普兵尚未反应过来,便已阵脚大乱。
不过,此番普兵并未轻易认输,顽强战斗至最后一刻,直至精兵也耗尽人力。
张旸全程观战,战罢,旋即击掌,高声赞道:
“善哉!战阵就当如此!兵事纵有败绩,然士气不可馁,人不可怯!狭路相逢,唯勇者得胜。未到终局,焉知不能逆转乾坤?”
众士卒听闻,皆咧嘴而笑,面露自豪之色,与有荣焉。
张旸见状,遂又问道:
“此番战役,汝等亲身参战,心中作何感想?”
精兵与普兵相互睨视,心内纵有怏怏之意,然亦齐声吼道:
“痛快!”
张旸闻之,微微颔首,声若洪钟而言:
“上阵交锋,便该如此痛快。汝等紧记此感,往后必能所向披靡。如今我等入此山已逾一月,诸位兄弟,此刻皆随吾下山去!”
“喏!”
众人声如雷霆,轰然应诺。
于山中,张旸与其麾下众人,并无诸多物什可携。
当下令旗一挥,阵列急转,一千二百一十九人,鱼贯而下。
待众人行至村外,村人远远望见这行列整齐划一、如长龙蜿蜒之军伍,尽皆骇然失色,惶惶然如惊弓之鸟,纷纷窜逃入村,扯嗓高呼:
“汉军精锐杀至矣,大伙速逃命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