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厄运之子
“啪嗒”
潮湿的石板路上炸开一串凌乱的水花。
弗朗西斯跌跌撞撞地拐进小巷的岔道口，靴底突然打滑，膝盖重重磕在石阶上。
他揪住斜挂在肩头的黑袍，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自肩部斜划而下，深可见骨，紫黑色的血正汩汩而出。
但令人惊讶的是，肉粉色筋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编织成网，无数腥臭的粘液裹挟着新生血管在创口处蠕动。
这道伤口产生于十几分钟前，出手的是维斯城的守夜人，当时弗朗西斯正准备往旧西城区的水塔里投入瘟疫种子。
“帝国的猎犬......“
嘶哑的呻吟卡在牙关间，喉咙里涌起腐臭的血沫。
蒙受了混沌赐福的躯体生命力强大，但终究还是无法与派系中的资深不净者相比，也做不到无视痛苦和恐惧。
月光像粘稠的银漆泼在石板上，整条巷子笼罩在诡异的寂静里，弗朗西斯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但他知道，那些行踪鬼魅的守夜人就在附近。
“那个该死的叛徒，果然已经......”
“嗒。“
极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昏黄的灯火勾勒出巷口空无一人的轮廓，弗朗西斯猛地从地上爬起，翻过左侧砖墙夺路而逃。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一直持续到弗朗西斯发现他又回到了这场逃亡开始的地方，只是在那座水塔边多了一对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女——
“卢哥，亏我之前还以为你们帝国的扫邪除恶工作做得不错，现在到了维斯一看，怎么随便走几步路都能碰到个堕落者？”
少女打了个哈欠，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分困意。
“别尬黑，这家伙是一个月前来到维斯的，明面上的身份是医生，平日里还经常为社区居民进行义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会觉得他是邪教徒吗？”
维斯是帝国最大的几座城池之一，巨大的人口基数和流动量让管理者在没有有效鉴别手段的情况下对堕落者的潜入根本无从防范。
除了加强巡防力度之外，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
弗朗西斯就是在干坏事的时候被守夜人发现，从而导致堕落者身份暴露的。
“而且，我以前一年到头也碰不到几次邪教徒，自从遇到你以后，短短几天时间内这都是第几批了？”
“有时候你真得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卢修斯看了如同死狗一般被魔法禁锢在地的弗朗西斯一眼，接着说道：
“之前还只是‘破碎之轮’派系的，现在连信仰【繁荣】的‘厄运之子’也冒出来了......这萨妮塔是不是把混沌教团所有派系都招惹了一遍？”
主宰【繁荣】，司掌绝望、毁灭、灾难和死亡，象征着一切事物的终结。
但堕落者却认为其是万物原动力之神，拥有无尽的生命能量，祂接纳所有信徒，不论老丑、善恶，宽容包纳世人，具有母亲般慈祥的性格。
他带爱薇莉雅过来原本是有些事情想问问萨妮塔，没想到恰好碰上了守夜人在追捕弗朗西斯，索性便停下来看了一出戏。
至于弗朗西斯投毒的动机也很简单——通过无差别的大范围袭击把萨妮塔弄死。
旧西城区这边的设施比较老旧，不像钟楼区和广场区那边全面覆盖了全新的供水设施，这一招可行性确实很高。
但弗朗西斯作为一个外地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些地方都是有守夜人重点巡查的。
此时地上的弗朗西斯似乎也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惊惧之色不再，继而换上的是一副阴森瘆人的笑容：
“呵呵呵，一切生命都有尽头，而我只不过是提前回归慈母的怀抱，而你们这些主物质位面的愚民凡夫......”
“抱歉，我对你的狺狺狂吠不是很感兴趣。”
卢修斯挥了挥手，示意守夜人将弗朗西斯给处理掉，随后便带着爱薇莉雅向远处萨妮塔居住的那栋房屋走去。
按理来说，以萨妮塔的经济条件，在上流的广场区买一栋住宅也是能负担得起的，但她偏偏选择居住在鱼龙混杂的旧西城区，其中原因引人好奇。
有一说一，卢修斯这次确实是抱着夜袭的心思来的，还打算搞出一幕萨妮塔起夜时突然发现家中客厅沙发上坐了两个人的经典场景。
所以他放着大门不走，反而是带着爱薇莉雅熟练地翻过矮墙，正准备找个窗户摸进去，却发现有一个房间的窗户竟然还有暖色的光线透出。
那扇窗大概只是用作通风，开的位置很高，距离地面大约两米，窗口也开得很小。
但这根本难不倒卢修斯和爱薇莉雅这俩一个四阶二段一个三阶八段的糕手，很快两人就稳稳地单臂挂在了窗沿上，同时探头往窗内窥去——
房间的四个方向都贴着镜子，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一间舞蹈练习室。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萨妮塔却还在对着镜子刻苦练习着基本功。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维斯城吗？
这女人付出的努力确实配得上首席的称号。
不过，在看清萨妮塔身上的穿着后，卢修斯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的工业水平真是个谜。
你说它发达吧，它连火车都还是原始的蒸汽机车，但你说它不发达吧，它偏偏又有紧身衣和瑜伽裤。
总之就是很诡异。
目光转回练习室内，镜面被呼出的雾气蒙上薄纱，却遮不住萨妮塔随呼吸起伏的曲线。
黑色弹力布包裹的腰肢弯折出惊人的弧度，像一张拉满的弓，臀线随着脚尖绷直的力度猛然提起，饱满的弧度在布料下震颤着荡开细微波纹。
抬臂倒仰，沉甸甸的丰盈随着重力向后流淌，布料被拉扯出放射状的褶皱。
轻盈弹跳，落地瞬间的震荡让领口晃出波浪，汗珠顺着中央凹陷的沟壑滚落，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卢修斯：......
我原本以为萨妮塔的动作已经够僵硬了，低头一看没想到还有个更僵硬的。
“大雷确实是个好文明。”
很难想象，这句话竟然是从爱薇莉雅嘴里说出来的。
萨妮塔对着镜中的自己呼出一团热气，突然扬起一抹娇媚的笑容，抬头与玻璃后的卢修斯对上了视线：
“小爵爷看得可还满意？”
..........
“只有红茶可以吗？”
“只要出自萨妮塔小姐之手，什么都行。”
萨妮塔家的客厅里，卢修斯和爱薇莉雅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沙发上。
会被萨妮塔发现其实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毕竟对方好歹也是个四阶的超凡者，对视线之类的相当敏感。
又是一个人在鱼龙混杂的地方独居，想来屋外也布置了一些警戒术式。
就是偷窥被抓了现行有些尴尬。
“小爵爷深夜来访，着实让我受宠若惊，难道说，您改变主意、准备接受我对您的感情了吗？”
此时萨妮塔已经进行过简单的淋浴、换上了一身宽松轻便的裙装，半干的长发盘起，人妻味十足，与模拟中前皇后给卢修斯的感觉颇为相似。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邻居家的雪女太太在邀请你犯罪，一般人根本无法拒绝。
但卢修斯不是一般人。
他很快便摆出了一副正经人的姿态，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很抱歉，萨妮塔小姐，我暂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冒昧登门，是因为我觉得，关于先前的那笔交易，或许我们应该重新商议报酬。”
“除非......你愿意向我透露一些我感兴趣的消息。”
卢修斯的目光越过萨妮塔，飘向她身后不远处的展示柜。
那里摆放着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是些巧夺天工的首饰，看得出来萨妮塔很喜欢收集这些小东西。
其中有一只紫色的天鹅绒盒子，里面摆放着的东西虽然黯然无光，完全无法同闪闪发光的宝石与贵金属相提并论，但却牢牢吸引住了卢修斯的注意力——
那是半颗残破的黑色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