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攀井
李闯并不知道沈州在恐惧什么。
但虫坑下的变故实在太过骇人，他虽然好奇，却也没敢驻足探究。
直到两人折返回虫坑的入口后，提着的那口气才终于松了下来。
虫坑连接竖井的一小段路上设有禁制。
诡虫无法越界，就算从后追上来，也拿他俩没什么办法。
见自己小命保住了，李闯压抑多时的好奇心自然是再收不住。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忘打趣旁边格外沉默的沈州。
“从你病好了，我还没见你这么慌过呢！
我就说嘛，你胆子从小就不大的。
之前瞧你那幅处变不惊的样子，跟换了个人一样。
这回，终于是让我找到熟悉的感觉了……”
李闯大大咧咧的说着。
然而，沈州闻言却是僵着脸回看了一眼身后。
他们脚下已是踩上了干净的地面。
从这里赶到竖井，最多不过十来步而已。
可他屏息听着身后甬道中的动静，却直觉得毛骨悚然。
虫群移动的沙沙声，这一路来都催命符般，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响个不停。
哪怕是他们进入了禁制的覆盖范围，这声音也没有完全消失。
从之前的经验判断，这些诡虫始终徘徊在他们身后一丈范围内。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前面死死压住了虫群，不让它们更进一步……
沈州看着黑暗的甬道，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他没有听到脚步声。
但除了那个长发女人，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一路控制着这成百上千只在夜里发狂的诡物……
如果对方是个活人，那一切都好解释。
可偏偏那双血红的眸子，却只可能属于诡物。
‘她这是在帮我们吗？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州想不明白。
他从原身那里继承的记忆中了解到，诡物不论等级高低，对活人都抱有极强的恶意。
这种异化的怪物，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杀戮和破坏。
可不论是他，还是富顺等人，这八天里都没有被这女诡所伤。
如果不是他被前世的职业病荼毒的太深，总是习惯性的探究观察。
可能就会像李闯那样，只被那团头发营造的表象所迷惑……
然而，就在沈州脑子里乱作一团时。
李闯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把扳过了沈州的肩膀。
手指着半空，慌慌张张说：“小州，那条绳子怎么没了啊！
该不会是麻老三那王八蛋，故意把井里的绳子收上去了吧？
坑我们也就算了，那富顺不是他的狗腿子么？也不管了？”
沈州闻言看去，果然没见到本该垂落地面的麻绳。
他愣了一下。
但细一琢磨，又觉得不那么令人意外了。
麻老三自从被他教训过一顿后，就再没主动生事。
可这两人都是刘管事专门选来给他添乱的，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完成分配来的尸料份额。
只是因为打不过自己，所以不敢明着使绊子，这才一直很配合。
然而，若按着现在的进度继续赶工，两日后他们指定可以交差。
到时候他和李闯相安无事，麻老三和富顺却是会遭殃。
偏偏那刘管事不知是对自己的计划太过自信，还是单纯的为了避嫌。
这些日子以来，也始终没在虫料屋露面。
麻老三估计早就等的焦头烂额，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肯方是要有所动作的。
沈州想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心想这麻子脸倒是沉得住气，真是玩的一手好背刺！
不过，通向地面的竖井并非完全垂直，若是能找准方位，倒也可以攀着井壁爬上去，并不算一个绝对的死局。
可李闯仰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找见那处唯一通向竖井的小缺口，急的团团乱转，大骂道：“该死的！这竖井的禁制有障眼的作用。
没了绳子指示方位，我们就得一寸寸的摸过去。
这得找到猴年马……”
然而，李闯的话还没说完，沈州却忽然越过他，停在了几步开外。
沈州先是将裹尸袋利落的绑在背上，随后一点儿犹豫都没有，攀着岩壁就向上爬去。
李闯在下面惊得合不拢嘴。
眼瞅着着发小就要一头怼上洞顶，不由赶忙出言提醒。
可沈州听后却没有回头。
因为在他的眼中，眼前连绵的岩壁上，正泛着一缕淡淡的微光。
这光圈不大，却恰好勾勒出了一个能供人穿行的圆环。
在一片漆黑之中，格外的显眼。
沈州当即抽出一只手，挥向了其中一块尖锐凸起的大石。
而事实就像他猜想的那样。
升级为二阶的【灵视】，正好可以破解禁制造成的障眼法。
被隐藏起来的竖井口，在他眼里反而会高亮加粗的显示出来。
不过，不知内情的李闯，此时却被这波操作吓了一跳。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沈州的胳膊瞬间伸入了岩体之中，跟被吞进去了一样。
待到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这才欣喜若狂的匆匆跟着攀壁而上。
“小州，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出口？
我看着这周围也没什么不同啊……”
李闯一边往上爬，一边忍不住纳闷的嘀咕。
沈州不能暴露金手指的存在，闻言只好故作高深的说：“麻老三他们图谋不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绳子作为唯一能离开虫坑的屏障，始终都是个隐患。
所以这几天里，我一直留意着洞口周围的情况。
爬上爬下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记住了呗！”
这话一出，粗心大意惯了的李闯，顿觉面皮有点儿发烫。
而他这稍一分神，脚底下就跟着一滑，险些摔回甬道里面。
这下把他吓得不轻，当即就闭了嘴。
跟在沈州后面，老老实实的往上攀爬。
作为虫坑入口的竖井，被修的极深。
以前有麻绳做辅助，尚且非常累人。
现如今全靠手脚攀附，自然是更加折磨。
如果不背着铁蚁，沈州可能还能轻松应对。
但带上这么大个包袱，再加上先前疾行的体力消耗，他如今也久违的感觉到了四肢的酸疼。
竖井极陡，爬过大半距离后，沈州脚下就开始吃不住力，堪堪滑落下去了好几次。
好在李闯没有负重，勉强能给他当个垫脚石借力。
可即便如此，等他们爬到能隐约能看见天光的位置时，两人也都已经灰头土脸。
李闯更是被撞的身上青紫了好几处。
看着头顶上沈州的脚步忽的一停，他不由也跟着浑身一紧，心惊肉跳的嚷嚷：“小州，你坚持住，咱们这就爬出去了呀！
我这手心都磨烂了，吃不住劲儿的。
你要是再滑下来给我一下，咱俩可就得一起回坑底喂虫子了！”
沈州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面上没一点血色，白惨惨的很是吓人。
李闯其实猜得没错，他如今已经到了体力极限。
浑身被汗水浸透，攀着石缝的指尖都因为过度用力而不住的发抖。
沈州耳边阵阵嗡鸣。
他听不太清李闯在说什么了。
只觉得手臂沉重，不似自己的一般，再也挪不动分毫。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因为在沈州感觉眼前金星直冒时，头顶的那一点点微光，也被什么东西突然遮住了。
同时传来的，还有李闯绝望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