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老师，新同学（穆林篇）
Coco并不是唯一一个想向秋元复仇的人。
奶奶曾经不止一次告诫过我，不要自以为是地去掺和上几代人留下来的烂摊子，她说她相信Coco的爷爷，还有现在的非自然现象研究院能够对付——毕竟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然而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鄢一鸣——鄢爷爷，和我爷爷一样，同属于北都四大家族，他是鄢家的家主，前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所长，一名德高望重的教授，一个好人；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更是唐爷爷，还有奶奶的好同学、挚友——他死了，就在三年前，因为2013年违规调查的事情被停职调查，不久就被查出了肺癌晚期，悄无声息地走了。
家里人一直瞒着我——因为我那时正因为即将小学毕业，忙着准备调研考试的事情。鄢爷爷一直很照顾我，他们怕我心乱了，直到两年前我才无意打听到。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想隐瞒的不仅仅是鄢爷爷去世的消息，还有导致这一连串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个跨越了五十年的战争和矛盾。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老爹终于告诉了我奶奶、唐爷爷、鄢爷爷，以及更早一辈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祝远方、祝四方兄弟他们的故事。
这故事跟我小时候偷看的鄢爷爷的笔记里的内容一模一样。
秋元新臣——这家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人，甚至一直活到了现在！
我冷汗直冒，按照年龄推算，这家伙今年少说也有九十多岁，甚至更老！他竟然还活着！我想起鄢爷爷那烟雾弥漫的办公室，他日以继夜想要找到2013年以后秋元的动向，一根又一根抽着解闷的烟，我亲眼看过他懊恼地抱着头，然后发现我的靠近，又换上一副慈祥洒脱的神情的样子。
该死的秋元新臣，该死的日本鬼子！
然而在Coco面前，我不能表现出来。她暂时还不知道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敢想象她知道了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喜欢她，也许我也可以像曾经的奶奶还有唐爷爷他们那样打败秋元，哪怕只有一个人。
然而Coco还是知道了——秋元甚至直接出现在了她的梦中，我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家伙竟然把目标放到了Coco身上。
“秋元很有可能已经潜伏到了我们身边。”奶奶之前是这么说的——唐爷爷在日本已经打听到了秋元的一些消息，目前也正在赶回来。“大概三十年前，你唐元清爷爷私自行动把秋元的一个手下逼到绝境，却没有找到秋元那颗想在他百年后依旧维持生命的‘核心’······如今的秋元估计已经时日无多，所以他很可能是利用线索把唐元清引去日本，自己潜入我们国家直接对当年还留存着最早的‘机能强化’血脉的唐、林两家的后人下手，重新炼制‘核心’······”
“你发什么呆呢！”正在我思绪逐渐深入的时候，“啪”的一记重击轰然降临到我的天灵盖上。“你怎么跟个笨蛋一样，别人都站到你面前了你还愣在那儿！”
我这才回过神，只见唐巧巧撑着脸，气鼓鼓地坐在我旁边，另一只手拿着一本超重的英语大词典，一副没好气的样子。“看我干什么？看前面！别人都把书给你送过来了，你连声谢谢也不会说？”
我赶紧回过头，只见一个超级大美女正一脸戏谑地望着我，我的眼神逐渐游离——只见她侧坐在我的桌角上，修长而丰满的大腿略微悬空，摇摇晃晃的；再往上看去，只见那对、不是，那副······总之就是很棒的身材把校服衬衫撑的分外饱满，浑身的香气让我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啪”！又是一记冲击打在我的头顶上，我一下没防备，脑门儿直接撞到桌面上。
“你还真看上瘾了是吧？”唐巧巧一把揪住我的耳朵，那怪力几乎把我整个人都提起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学同学，现在又是高中同学了——苏柳柳，请·你·多·指·教·咯！”
她说话一字一顿，明显是在给我长记性。
“哎哟，你们感情真好呢！”苏柳柳捂着嘴，笑盈盈的——直到现在我才敢仔细端详她的面庞，只见她一头秀发乌黑浓密，小狐狸一样的吊梢眼，天然带着笑意，仔细看去，瞳孔竟然还是深碧色的，两颊白皙光滑，嘴唇上也涂了淡淡的唇膏。
“学生还可以化妆的？”我没头没脑地小声朝唐巧巧吐槽道。
“啪——”唐巧巧一脸无语，再次抬起手，不轻不重地用词典砸向我的脑门，“你要不先看看我们穿的什么玩意儿再问！”
“看起来魏公子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特殊性啊！”苏柳柳也无奈地扶着额头，偏过头，但还是难掩笑意。
“先不说别人，就说你什么时候好好穿过校服了？你真以为是领导都是瞎子，校规校纪都是摆设啊？你是谁啊？魏家家主的儿子！你是真傻还是在我朋友面前给我装单纯？啊？”唐巧巧捏住我的脸，嫌弃地看着我。
“我对你可是久闻大名哦，魏公子。”苏柳柳站起来，身体微倾到我面前，伸出手来，“认识一下吧，我就是鬼川市现任市长苏国嗣的独生女，苏柳柳哟！请多指教啦！”
“哦······叫我魏穆林就好了······”我并不擅长应对太客套的谈话，所以只是礼节性的握了握苏柳柳的指尖——说是礼节，但这感觉挺怪异的，我感觉心中似乎有一股突如其来的抵触感。
“鬼川市”——这个地名似乎在哪里听过，是在鄢爷爷的笔记里吗——我脑袋嗡地一下——鄢爷爷的笔记里提到过这个地方，奶奶好像也讲过，只不过我当时太专注听奶奶自己还有秋元新臣的事情了，现在脑子里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
“那我也就不客套啦，好吧，小·魏·同·学？”
这苏柳柳也是个自来熟，说不客套，还真一下子就放开来了。我看见唐巧巧甚至还在一旁竖大拇指——她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她男朋友，总觉得这样就能逼我表白。
“好啦同学们，都回到座位上了，准备第一节课啦！”
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应该就是班主任了——我想起今天早些时候的开学典礼上，潘校长组织同学和老师相互认识的时候，我好像还从没见过我们班的班主任。
苏柳柳向唐巧巧互相挥了挥手，她就回过头往自己座位上走去了。望着她的背影，想想刚才她的表现，似乎也没有什么太需要注意的地方——或许只是一个巧合？毕竟现在的鬼川市也没什么能和五十多年前扯上关系的地方了。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时，只见教室门外进来一个女人，直接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女人身材高挑，上身里面是一件洁白的丝质衬衫，领口系着一条同样洁白的领巾；外面却是一整套的黑色西装，就连双手也戴着纯黑色的皮手套，看上去还是磨砂质感；修长的裤腿盖过脚面，只能看见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但看着鞋带的延伸方向，明显是长筒靴——更诡异的是，这女人甚至还戴着一个纯白的面具，平整光滑，就如同是服装店里的模特一样。
我从没见过这样一个把自己包裹得如此严实的人——这女人，仿佛就像是故意在彰显她的神秘与诡谲，在那张看不见任何表情的脸下，我只感到一种虚无的恐惧。
唐巧巧用力捏了捏我的手。我明白她在想什么——但是，这可能吗？如果这女人真是敌人，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们眼前？
“不要在乎我的外表。”女人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明亮悦耳，似乎跟她干练的服装以及怪异的脸都完全不搭。“我只是很久以前受了一点伤。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晴，负责我们高一A班的语文教学工作，同时也是我们班的班主任。”
“应该不会吧？”唐巧巧小声地，试探着说着。
“但愿。秋元那家伙总不能变成一个女人来接近我们吧？至少也得换个更容易让人掉以轻心的形象吧？这张脸······到底算什么······”
“我知道我的样子可能会吓到大家，但我相信在未来的相处中，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周老师依旧保持着平易近人的语气，我看不出她面具下的视线究竟朝向那个地方，但我明显看到周围的同学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不是她。”唐巧巧轻声说道。
我微微点点头——我知道唐巧巧能够看到人身上的杀气，虽然使用能力会让她消耗大量的精神力，但我认为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不妨一试。
不过，这么说，这周晴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受过伤所以才覆面的？我总感觉她在偷视我，那惨白的面具让我格外不安，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面具下的嗤笑。
“看起来还是有同学被吓得不轻啊······”周老师竟然真的笑了，但似乎听上去有些无奈。她应该是在极力表现出友好开朗，面对同学们，她似乎还有些紧张。“那我们还是先认识一下我们的实习老师吧！如果觉得我太可怕了，你们也可以跟实习老师做朋友哦！”周老师理了理她漂亮的长发，朝着教室门外点了点头。
一个年轻的女孩走了进来，只见她穿着不太合身的职业装，似乎是为了装作成熟的样子，脸上却依旧保留着作为学生的元气跟活力。玫瑰金色的眼镜，明亮的眼眸，栗色的头发，如果不说她是个老师，我甚至会把她当成我们的同龄人。
“大家好呀，我是蒋枫！目前是南都大学大四的学生！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我会担任咱们班的实习班主任，和周老师一起照顾同学们的生活和学习！大家叫我小蒋老师就好，请多关照！”
小蒋老师深深鞠了一躬，等她再抬起头来，脸上灿烂的笑容一下子激起了同学们热烈的讨论，瞬间，教室里传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有的男生甚至尖叫起来，欢呼雀跃。
“什么嘛，又是美女哦。”不愧是美女老师，就连刚才还紧张地抓着我的唐巧巧都恢复了平常的姿态。她望着我，翻了一个白眼，“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叫？”
“神经病。”我冷哼一声，把她推开，然后故意气她一样加入了鼓掌的行列。
“你还真敢啊！”唐巧巧一下拧在我的大腿上，我差点就叫出了声。
“好啦好啦，大家都冷静一点！喂，那边的男生！”周老师似乎也哭笑不得，我突然就感觉她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不要起哄！”她提高了音量，班上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看起来我们这周第一节班会课就应该跟你们好好讲讲不能以貌取人了！”周老师有些自嘲似的批评道，“看看你们，小蒋老师第一天来，你们就把人家弄得这么害羞。”
蒋枫脸红红的，望着周老师。
“好啦，闲话也说完了，该正式进入高中的学习阶段了。现在呢，我们来上第一节课。”周老师也恢复了平常的语气，这一次，我似乎真的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之前的诡异感仿佛也因为这一瞬间的热闹烟消云散了。“小蒋老师，您就坐在教室后面吧。”
就这样，第一天的学习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多了一个苏柳柳偶尔回来捉弄我一下以外，现实的高中生活好像也和想象中的没什么不同——甚至就平静程度而言，跟秋元新臣的噩梦之前的生活也并无不同。
倒是这帮新同学，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周老师那独特的形象。不得不说，周老师的确是个温和的人，偶尔还有些幽默，这让我想到了奶奶。不知怎么，从声音和体态上来看，周老师应该只有二十多岁，我却总觉得她和奶奶身上有着相同的不协调感，那种年轻外表下，灵魂却饱经沧桑的年代感。
“有吗？我倒是挺喜欢她的。”唐巧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干嘛？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唐巧巧懒洋洋地撑着头，望着我，“你肯定还在怀疑周晴。但我敢肯定，她一点问题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呗，反正你都对她用过能力了。”我靠在椅子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的风扇。
“不过你听那几个男生啊，已经开始给周晴取绰号了。他们管她叫什么‘神秘的魔女’。”
“听起来像是动漫看多了导致的。”
“你这么说可是会得罪一整个团体哦！”
我跟唐巧巧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放学时间。
“没想到高中要上到晚上九点，真够累的。”看着还在清东西的唐巧巧，我忍不住抱怨道，“幸好没选择住校，不然不知道还要遇到多少奇怪的人。”
“今天也没多少吧？倒是你，我还以为凭你的性格，今天一天就能交到不少新朋友呢。”
“那还不是······”我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总不能说我今天一天都真的用在了找秋元新臣吧？这听起来太蠢了，我还真以为能在一天之内逮住奶奶他们一辈子都抓不到的人啊！
“如果秋元新臣真跑到学校里来了，还就在我们身边，那我只能算他厉害。”唐巧巧又看穿了我的心思，她不屑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整天想着在我面前逞英雄。有本事老老实实跟我表白呀！这说不定比抓日本鬼子要刺激的多。”
“去你的吧。”
“话说啊······”唐巧巧突然话锋一转，她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你有没有注意到班上的一个女生？她似乎有些奇怪。”
“女生？奇怪？”我第一反应还是那个狐狸模样的苏柳柳，但很明显唐巧巧说的肯定不是她。
“她似乎也是走读生。今天晚上要不要······跟踪看一下？”唐巧巧犹豫了一会，然后才缓缓说道。
“你怀疑她是······秋元？”我轻笑一声，“你才是整天想着抓日本鬼子的笨蛋吧？你真当他会就这样混到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还变成一个高中女生？”
“啧。”唐巧巧不满地发出怪声，吐了吐舌头。
“不过嘛······谨慎一点总没错，反正也没什么事干就是了······”我可不敢扫了唐巧巧的兴，不然晚上她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这就对了嘛！”唐巧巧几乎是两眼放光——我已经确信奶奶他们当年肯定也是怀着这种冒险的，追求刺激的心态去参与调查的了——按照鄢爷爷笔记里的描述，无论是鄢爷爷本人，还是唐元清爷爷，我奶奶，还有李京河，他们比我们这时候可疯多了。
“所以是谁？”
“米婷。”唐巧巧努努嘴，我回过头，只见一个平常样貌的女生正往教室门口走去。“跟上去，一会再跟你说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