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世书

虫洞通道里流淌着《连山易》卦象，宁容清看着自己的白发在时砂中忽黑忽白。时虫遗蜕在他视网膜投射警告：「记忆封存倒计时：三刻钟。」当最后粒时砂坠落，他跌坐在龙虎山天师殿前，掌心沾到的晨露还带着师父常用的沉香味。

“这位师兄，要帮忙吗？“

宁容清猛然抬头。十五岁的璇玑抱着卦签筒站在石阶上，杏黄道袍袖口沾着朱砂，发间别着新折的桃花。她颈间还没有北斗剑印，眼眸清澈得能映出三清殿的飞檐。

“今日...可是天师祭典？“他喉咙发紧。

“师兄真会说笑。“少女歪头轻笑，“明明是你亲手布置的二十八宿灯阵...“

话音未落，宁容清怀中的青铜罗盘突然爆鸣。他顺着指针方向望去，看见年轻时的陈长老正在偏殿角落埋设某种机械装置。装置表面的卦纹看似《周易》，实则暗藏麦克斯韦妖的图腾。

“失陪！“他掐诀施展缩地成寸。

偏殿墙角的青砖还留有他前世刻的剑痕，此刻那些划痕正渗出黑色黏液。陈长老埋下的机械核心突然睁开复眼，时虫遗蜕立即在视网膜标注：「九凤时间锚点，危险等级：归墟级。」

“陈师弟这是何物？“宁容清故意提高音量。

年轻道人浑身剧震，转身时袖中滑出蒸汽驱动的袖箭：“宁师兄来得正好，这是贫道新研制的浑天仪...“

话音未落，机械核心突然射出《血河真经》的数据流。宁容清踏着前世自创的“逆八卦步“闪避，发现陈长老的瞳孔已浮现九头妖凤的虚影。时虫遗蜕突然接管他的右手，在虚空画出量子符咒。

“破！“

符咒引发局部熵减，机械核心的齿轮逆旋崩解。陈长老发出非人惨叫，七窍中钻出数据光缆。宁容清正要追击，却被少女璇玑的惊呼打断：“宁师兄！天师殿的星轨图...“

他转身望去，二十八宿灯阵正在扭曲。本该镇守北方的玄武七灯，此刻竟摆成九头妖凤的尾羽阵型。更可怕的是，参加祭典的弟子们开始机械化，他们的丹田处伸出蒸汽管道，口中诵经声变成二进制代码。

“所有人离开灯阵！“宁容清跃上祭坛。

时虫遗蜕在掌心凝聚成光刃，他挥刀斩断离卦方位的铜灯。灯油泼洒处，地面显现出隐藏三百年的《灵宝经》真言。当第七盏灯被斩灭时，整座龙虎山突然量子化，七十二峰化作悬浮的《黄庭经》文字。

“宁师兄小心！“璇玑突然扑来。

少女的道袍被数据流撕碎，后背浮现北斗剑印雏形。宁容清抱住她滚下祭坛，在碎石纷飞中看到惊人的真相——所谓天师殿竟是巨型浑天仪的核心，历代天师的牌位都是真空管容器。

“找到你了，逆熵者。“

时空突然冻结，时虫族母舰从云层降下触须。舰桥走出的宫装女子与璇玑有七分相似，她额头的时虫触角缠绕着《道德经》金简：“我是时无暇，来收取文明火种的利息。“

宁容清感觉怀中的璇玑正在虚化，少女的魂魄被抽离成数据流涌向时无暇。时虫遗蜕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宿主情感变量超标，建议立即清除干扰源。」

“不！“他斩断触须，用肉身挡住数据洪流。

时无暇轻笑，指尖轻点间唤出九面青铜镜。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宁容清：有在机械境被改造的，有在归墟海沉沦的，还有成为九凤使徒的。最中央的镜面里，白发宁容清正抱着璇玑的残剑跪在血月中。

“情感是熵增的催化剂。“她将金简刺入璇玑心口，“让我帮你解脱。“

宁容清突然抓住金简，任由锋刃割破手掌。鲜血渗入简中文字，触发吕洞宾留下的后手。龙虎山地脉轰鸣，初代天师雕像眼中射出金光，在空中拼出《度人经》缺失的篇章。

“原来是你！“时无暇的触角突然燃烧，“三百年前往我的时间线投放逆熵火种的就是...“

话未说完，她的身影被吸入金光。宁容清抱紧昏迷的璇玑，看到时虫母舰正在分解成《道德经》文字。时虫遗蜕发出最后警告：「记忆封存完成，即将开启第二段跃迁。」

在意识消失前，他瞥见年轻陈长老正躲在残垣后记录着什么，手中的机械罗盘刻着麦克斯韦宗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