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锢渊

废弃地铁隧道的渗水泛着青铜光泽，我攥着应急灯在铁轨间穿行。菌丝从左肩蔓延至锁骨，在皮肤下凸起血管状的硬块。隧道壁的工程兵涂鸦突然扭曲，暗红喷漆游成“四八三“的编号，箭头指向塌方处裸露的防空洞。

混凝土碎块间卡着半具骸骨，工程兵制服胸袋里插着锈蚀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陈秋山与石阿公的合影，背景是未完工的地铁枢纽站。当我触碰表盘时，菌丝突然刺入指尖，视网膜浮现活人祭场景：工程兵被菌丝裹成茧状，吊入隧道顶部的通风管。

“戌时三刻......“怀表突然震响。隧道深处传来钢轮摩擦轨道的尖啸，锈蚀的地铁车厢撞开塌方体，车窗内闪过二十四张傩面——每张面具的眼洞都泛着墨玉扳指的光泽。

我攀上车顶，靴底黏液拖出工程兵暗号：“断三轨“。菌丝在掌心凝成青铜刃，斩断轨缝间的连接栓。车厢突然脱轨侧翻，傩面人俑破窗而出，指节套着改装成液压钳的墨玉扳指。

通风管突然喷出菌丝孢子。我翻滚躲进检修井，井壁抓痕间塞着半本工程兵日志。泛黄的纸页记录着地铁施工时挖出的青铜祭坛，附页显微胶片显影出陈玄礼的金身雕像——基座刻着“四八三“的阴文编号。

“丙寅位......“菌丝在视网膜投射血色坐标。我踹开锈死的隔离门，门后控制室的操作台荧幕突然亮起，三十年前的监控画面正在循环播放：陈秋山将青铜菌丝注入地铁桩基，石阿公在阴影中调试液压傀儡。

控制柜突然爆出电火花。我扯开柜门，里面蜷缩着具菌丝覆体的童尸，手中攥着青铜钥匙。钥匙插入操作台的刹那，整条隧道亮起应急灯，青铜色的冷光照亮墙内隐藏的活祭室——九具青铜棺椁悬在液压架上，棺底导管连接着地铁动力中枢。

“四八三归位......“隧道广播响起石阿公的合成音。我挥青铜刃斩断液压管，菌丝黏液喷溅中，棺椁接连炸裂。腐尸碎块间滚出半卷工程蓝图，背面血字写着：“陈玄礼在轨枢核心......“

轨枕突然震颤。我跃上工程车冲向隧道深处，车轮碾碎的鼠尸迸出青铜色脓液。弯道尽头矗立着青铜浇筑的九泉眼模型，二十四根青铜柱环绕中央祭坛，柱面刻满从“四八一“到“五百“的编号。

祭坛突然倾斜。我抓住青铜柱上的菌丝网，发现网结间缠着工程兵残肢。怀中的青铜铃铛自主飞向坛心，铃舌插入缺口的刹那，菌丝从全网节点暴长，凝成陈玄礼的虚影。

“甲子轮回......“虚影挥动青铜杖。地铁隧道突然塌方，我坠入隐藏的铅室。防辐射墙上刻着工程兵绝笔：“菌丝源种在此......“。铅棺突然开启，里面悬浮着颗跳动的青铜心脏，血管连接着微型九泉眼装置。

“焚毁它......“菌丝在视网膜拼出血字。我砸碎应急灯引燃绝缘油，火焰吞没心脏的瞬间，整座铅室开始坍缩。石阿公的机械残躯从通风管钻出，液压臂抓向燃烧的心脏，却被菌丝反噬缠成青铜茧。

晨光刺入地面裂缝时，我瘫在拆迁废墟上。左肩菌丝褪至大臂，凝成新的九泉眼纹章。野狗从瓦砾中叼来半块地铁站牌，锈蚀的“丙寅站“下方渗出“四八四“的血渍，菌丝正顺着笔画缓缓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