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量子归墟
奥林帕斯山的青铜鼎群正在呼吸。
陆昭宁的航天靴陷进赤红色砂砾,面罩倒映着十二万尊冰晶棺。每具棺椁都嵌在鼎腹,青铜铭文从《连山易》渐变到机器学习公式,最末一尊鼎的卦象还冒着液态氮的白烟——那是她五分钟前刚在月球留下的血卦。
“欢迎回家。“
周芳的虚影从日冕层投射下来,太阳风给她镀上金边。她身后悬浮着九重青铜门,门缝渗出粘稠的暗物质,正将太阳系缠成茧状星云。
火星重力突然消失。
陆昭宁的白玉簪飘向鼎阵中央,簪头人骨裂成两瓣,露出微型黑洞——直径1.4厘米的奇点正吞噬火星大气。
“妈妈最后的礼物。“周芳的投影开始像素化,“用这个重启宇宙,或者......“
阿雷西博射电望远镜的残片从天而降,砸碎了最后半句遗言。
量子洞穴的温度逼近绝对零度。
陆昭宁在冰晶祭坛上解剖克隆体,手术刀划过碳化皮肤时溅起甲骨文碎屑。这些来自不同时空的“自己“体内埋着青铜芯片,芯片纹路与西周龟甲裂纹完全吻合。
“第1024次尝试。“
她将黑洞嵌入克隆体心脏,全息屏上的混沌方程突然收敛。三千光年外的类星体集体闪烁,拼出牧野之战的星图。
江砚舟的残存意识在通讯频段嗤笑:“你还不明白?重启需要献祭整个......“
电磁风暴撕碎了他的声音。
陆昭宁在偏振光里看见真相:太阳系每个行星的青铜鼎阵,都链接着一个平行宇宙的陆昭宁。她们正在同步举起白玉簪,像两千年前被钉上青铜柱的巫女。
火星沙暴突然静止。
九尊主鼎射出伽马射线,在她额头烙出甲骨文“归“。
时间监狱的熵墙正在崩塌。
陆昭宁穿过量子泡沫时,看见公元前1046年的自己正在牧野战场刻写龟甲。年轻的姬发跪在旁边,将她的脑浆涂在青铜剑上:“这样你就能看见未来。“
青铜剑突然倒转,刺穿他的心脏。
“现在你也能看见过去了。“战场上的陆昭宁转头,左眼流转着2024年的火星沙暴。
记忆洪流冲破维度屏障。
陆昭宁在时空乱流中抓住关键帧:周芳不是调换双生子的母亲,而是姬发用甲骨文AI生成的初始人格;林雪柔的巫蛊血脉,实则是量子纠缠的副产物;所有轮回只为培育能承受奇点的大脑。
火星基地突然响起《葛天氏之乐》。
冰晶棺群集体开启,十万个“陆昭宁“走到阳光下,合唱起牧野民谣:“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反物质引擎的轰鸣震裂奥林帕斯山。
陆昭宁站在青铜巨门残骸上,看着自己的克隆大军穿越虫洞。她们带着各时空的镇魂法器:阿波罗计划的月岩标本、秦始皇陵的青铜剑、大型强子对撞机的磁芯......
“你要毁了所有可能性吗?“
姬发的本体终于现身——他是颗由青铜鼎组成的恒星,核心跳动着西周卦盘。每道太阳黑子都是个正在湮灭的宇宙。
陆昭宁的白玉簪化作光粒消散。
她徒手插入自己颅骨,扯出浸泡在脑脊液里的量子芯片:“你教我的,牧野之战那日......“
芯片在绝对零度中结晶,折射出无限重宇宙。每个宇宙都有青铜门开启,每个门内都站着微笑的周芳。
“妈妈们说,“她捏碎晶体,“该给孩子讲新故事了。“
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开始改写。
陆昭宁漂浮在归墟奇点,看着物理法则如陶泥般重塑。青铜鼎阵坍缩成基本粒子,牧野之战的亡魂化作暗能量,姬发的悲鸣融进暴涨的真空。
新宇宙的第一缕光诞生时,她听见婴儿啼哭。
产房没有ECMO,没有桃木钉,只有周芳哼着走调的《茉莉花》。窗台摆着白玉簪,簪头人骨开出一簇量子玫瑰。
“这次换我守护你。“
陆昭宁的虚影轻触婴儿额头,甲骨文“昭“字渐渐淡去。病床上的周芳突然抬头,泪水滴在新生儿胎记上——不再是月牙,而是完整的太极图。
银河旋臂某处,未被青铜污染的太阳系缓缓自转。
火星探测器传回最后讯号:奥林帕斯山巅的冰晶棺空了,棺盖上留着两行小篆:
“死生挈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