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是否会重新动起来（2）
去周防家举行傀礼的日子来临了。距离晚上十点还有不到五分钟。傀礼在凌晨两点开始，不过因为还要做事前准备和说明，所以要在晚上十二点前到达周防家。
白夜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帮助从沙发上坐起来的黑绪穿好，随后穿上自己的外套，将车钥匙装进口袋，拿着行李打开门。“麻烦你护送啦。”黑绪像一阵清风，步履轻快地出了门。
黑绪和白夜走向协会大楼旁边的停车场，从宿舍走过去大约需要五分钟。宿舍外面依然是福音协会的地界。周围被五米高的栅栏围住，出入口只有位于协会大楼正面的大门。
协会大楼和宿舍之间是公园，宿舍前面有座喷泉。周围树木葱郁，地面铺着草皮和石板路。白夜突然想起黑绪以前说过：“这是在追求增加负离子浓度吗？”
抬头一看，漆黑的天空阴云密布，不光看不到星星，连月亮都躲到了云层后。协会里面路灯很少，周围一片漆黑。白夜一边用手机的光照亮脚下的路，一边往前走。
穿过公园，右手边就是协会大楼。大楼入口如一柄长枪，高耸入云，顶端装有一座能够向整条街的人报时的大钟。为了让人在深夜也能看见时间，时钟内部亮着灯。旁边的玻璃有一部分是彩绘玻璃，上面绘有白骨森森的亡者与肥肉缠身的生者。
这座哥特式建筑令人联想到教堂。白夜怎么想都觉得很讽刺，因为这种风格会让他想到那些嘲笑福音协会是宗教组织的教会。
协会已经下班了。不过，白夜注意到今天还有一个地方亮着灯，那里是平时不会用到的忏悔室。
使用者好像还没到，门口亮着黄色的火光，像是在等待对方的到来。黑暗中的火光营造出一种超现实的氛围。
耳畔响起铁与铁的摩擦声，那是比四周的栅栏还高的正门开启的声音。白夜看向那里。一辆仿佛要融入夜色的通身漆黑的汽车开了进来，停在了大楼附近。
一名男子从后座下车，接着又下来一个人，最后，驾驶席下来一名男子。三个人全部下车后，感情很好地排成一排，像是在玩“四人三脚”游戏一样，走上通往协会大楼入口的白色石板路。
不，不应该说他们感情很好。中间的那名男子双手反绑于身后，正在被旁边的两个人架着走。如果说这是朋友之间的玩笑，未免玩得太过头了。
“啊哈哈。逮到一只流浪的了。”
黑绪发出欢快的笑声。看来她已经知道那三个人是谁了。白夜也眯起眼睛凝视他们。
仔细一瞧，两旁的男子他也认识，是福音协会调查组的人，十王和五木。白夜也跟他们打过几次照面。
如果发现了没有在协会注册的傀礼师存在傀礼行为，调查组就要负责调查和抓捕。中间的男子估计就是抓捕对象。
被捕的男子肯定是在某个时机觉醒了能力，却没有加入福音协会，而是自己学会了能力的使用方法，用它来牟利。这种人每隔几年就会出现一两个。
他们被捕后会由福音协会严格监视，要么选择对福音协会宣誓效忠，直到傀礼能力消失，要么就要过上与死人无异的生活。
“真可怜。”白夜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却没有产生同情。
“只是复活了一个人而已！我是在助人为乐！”被捕男子一边被拖走，一边大声嚷嚷着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你们不觉得很可怜吗？听说别人的家人突然过世，怎么可能不同情！”
调查组的人充耳不闻，用力将男子拖进协会。男子双脚用力踩在地上，不肯乖乖就范，继续大喊大叫：“喂，你们听我说！这也没什么问题吧？我只是给他们时间告别而已！和你们也没区别吧？对不对？”
“吵死了。你说你只复活了一个人？不止吧！怎么可能没问题？没注册就进行傀礼，这就是问题。”
十王厉声说道。男子只安静了片刻，就又开口：“可是你不也一样吗？要是家人被杀了，你也会找人举办傀礼吧？”
“届时我会委托协会处理。”
“协会顶多只会给一个小时的时间吧？那么短的时间哪里够告别的！”
“这是规定。死者醒来的时间太久，就会误以为自己还活着。限时是为他们着想。”
“怎么可能？那样只会让人更加痛苦吧！跟只给饿肚子的人一口面包有什么区别？”
“傀礼是用来进行告别的行为，不能用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十王言辞强硬地否定。他的语气极具压迫力，男子神色僵硬，陷入了沉默。
“对对对。而且，你小子在帮别人举行傀礼时一直都狮子大开口吧？哎呀，真不可取，比吃呕吐物还不可取。”
五木吊儿郎当地笑道。男子尴尬地闭上了嘴巴。“助人为乐”好像不过是牟利的借口，根本不是为了信念和正义。
“乖乖跟我们走。你到底为什么人进行了傀礼，要老实交代！”
十王低声恐吓，男子的脑袋耷拉了下去。
白夜刚从男子身上移开目光，就看到五木朝这边挥手。这么严肃的时候，他居然还有空开小差。
“嗨！等会儿要去傀礼吗？”
“是的。”白夜点了点头。
“这么晚，辛苦你们了。加油。”
五木单手并拢放在额前，转动手腕敬了个礼。他比白夜年长十来岁，有时看起来却还像个小孩。白夜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开朗，但他并不擅长跟五木打交道。由于不能被对方看出来，他用苦笑掩饰过去。
“拜拜。下次见了，黑绪。”五木给了黑绪一个飞吻。黑绪却视若无睹。
从五木他们背后经过时，白夜耳中传来一句“杀兄凶手”。他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到十王皱着粗眉，一脸厌恶地瞪着黑绪。
黑绪没有理会他。白夜看了眼黑绪，低头挠起头发。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协会大楼里，仿佛是被吸了进去。
“啊哈哈。调查组也挺辛苦的。”黑绪仿佛看了一场喜剧表演，愉快地鼓了鼓掌。她开朗得仿佛没有听到十王的话。白夜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不过，那就是他们的工作。”
“面对活生生的人类，真是麻烦死了。不过，流浪傀礼师又少了一个，所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白夜回答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