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二张面
十二楼之一，万类，崇拜生命且亵渎生命，白玉京之上的万类母神是他们根子上的信仰，而海洋与生灵正是母神的权柄。
手岛，传说是母神神体的一部分，在踏入白玉京前被她自斩而下，留于凡俗镇压暴动的十万飘渺海，与母神有着冥冥之间的联系。
而现在，母神的神体在崩溃，即便只是一个指尖出现的小小风化，也意味着有人在“窃”取万类的权柄，亵渎白玉京上的那位尊神！
这是万年不曾出现过的失态，人类又岂有资格去觊觎神灵的力量？这是对他万类一脉最彻底的亵渎！
“这就是神道的力量……不修术不修法，仅仅是作这天下最大的贼，以神为道……”
有人喃喃，恍惚而不明，当初发现神道的三家十二楼，明面都是以此法亵渎了楼上神明为由，
必须亲自将其封印在无量海无量山的最底层，才开设了那场以山为盘，以人为子的赌局，争抢那最后封印神道法的资格。
……当然，这个中藏还了多少心思，不足为外人道。
可惜，那场赌局因白邙君这样一只序列大祟没有最后的赢家，现在看来竟是便宜了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山野小民，占了这唯一的名额。
而且这厮选择参悟的方向，竟是他们的万类母神！窃取他们神明的本源，亵渎我神的法体和塑像……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找死——！”
一时间，整个天殿中群魔乱舞，除去那些并非本人抵达，而是以絮状阴影藏了神念来到圣山者，其他的万类妖邪尽数化作了原形！
有血肉雕琢的荷花，莲瓣儿上弥漫着青黑的血丝，正中那张口儿裂出狂怒的咆哮！
又有人形书生，可脖颈上却是全然不成比例的九颗兽类的头颅，三头讥笑，三头狂怒，又三头沉默不语，怪异且是难明。
再来红衣粉群的女孩，身子窈窕，面色温柔，可骷髅上的每一条肉却尽数化作红色蠕动的细丝，如怒放的彼岸花般向外无止境地扩张！
……
而回到雍州府水玉池下，李砚并不知道手岛那一侧发生的躁动，他的心神渐渐沉入了定格世界内，世纪剧场在他面前倏然展开。
三十五位演员被定格在台上，表情形体都维持着生前最后的生动，各自承载了背后的那一座座虚饰的神明。
李砚一直好奇，他所求来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是这定格世界内本就存在的神明，就连他们也被李砚带到了这个世界，还是……
这个世界的白玉京上，那十二楼顶端的，神？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得到证实，可李砚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地走向舞台的一个角落。
饰演海神的是一个女孩，头发被染成深海的颜色，面上的涂料只有青蓝黑三种色彩，再点缀颗颗闪光的碎钻，将她彰显的那般活力充沛。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砚竟有些遗忘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些年头，脑海中的记忆被时间冲刷，已经变得变得有些模糊了，
“算了，忘就忘了吧，根本性的东西不变就好。”
能够随心而无所拘地去演戏，能够安心安宁地陪着自己的亲朋……能够把在这个世界结下的因缘，拐到他的家乡去。
“所以……抱歉了。”
李砚轻声道，一只手轻轻地按在那少女的面庞上，背后谱子架上的深红丝书突然翻开，从中游走出大量扭曲的文字！渐渐覆盖在两人身上！
女孩脸儿的笑容渐渐定格，原本娇软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瞳孔下最后的神采被渐渐抽取而出。
最明显的变化，是她身上的颜色渐渐消失，青的，蓝色，黑的，所有的色彩向女孩儿的脸部滑去，原地留下的只是水晶一般透明的身躯。
而所有的色和神，尽数凝炼在李砚的一掌之下！定格世界内的大量灵浊同时飞起，如同倒卷的瀑流般，与那海神女孩的全部凝和在一块儿！
“啵……”
李砚终于收手，视线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被他从那水晶女孩脸儿上拔下来的，正是一副深蓝色泽的傩神面具！
傩神道，海神面，完成制作。
也几乎同时，飘渺海上的手岛发生极轻微的地震，五大山头的小指部位发生万古不见的怪异风化，致使天殿执事怒火非常，震杀无数生灵！
李砚看着定格世界内几乎少了一半以上的灵浊彩液，心中那叫一个欲哭无泪，一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苦楚让他满面哀愁。
可对此刻尚在水玉湖下的李砚而言，这海神面是必须的，水下的诸多生灵即便都没有进化出视觉，
他们大多数都是凭借对水波的震动，地下水流的异常来判断生灵的存在，并将那些异物本能地拖向海底。
换言之，避免引发水波，或者干脆成为水体的一部分，才能从根源上杜绝被水玉湖的生灵识别，同时被拖下湖底。
可这就太为难灶神面了，就连呼吸都会造成水流异动，李砚更是需要维持灶君之皮才能不被水压碾死，火流的躁动几乎没有办法避免。
所以才有了这第二张面，海中的王，万水的神，虽然不知借助的是哪路神祇的伟力，但能够稳住水流的神通……想必应该是有的吧。
想到这儿，李砚默默抬起手中傩面，覆盖在了脸儿上，同时整个定格世界内剩余的所有灵浊同时飞起，化作道道彩色的灵云！
“呲——”
这便开始针对海神的第一次“窃”，也是李砚走在这路上的第一次修行，半数化雨的灵浊撞入傩面，也就是那女孩水晶般的身体，筑坛，
另外半数则是随意蒸发，渡向了冥冥之中不可知的存在，毫无滞涩地窃来一股带着冰冷与潮湿的灵力，涌入李砚的三丹灵海之中！
与之同时，手岛小指的风化越来越严重了，众多大修齐聚小指峰上，又惊又怒地看着正中那一臂粗细的裂缝，发出声声不似人类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