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挚友
“去他妈的骑士！”
怒吼声传遍整个教堂，让所有人都能够清楚地听到，来自鹰巢城私生子的咆哮。
没有任何例外，每个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罗兰。
尤其是林恩·科布瑞，他本来微微上扬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凝固在脸上，看热闹的心态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深深的疑惑。
“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怎么舍得！”
“那可是琼恩·艾林亲自册封的骑士头衔！”
不只是林恩，在场所有领主脑子里都不约而同地冒出这样的念头。
要知道，骑士和骑士可不一样。
毕竟只要成为骑士后，每一个骑士也可以册封他人为骑士，无论他们的出身如何。
但这并不代表着骑士这个头衔变得泛滥和贬值，因为一旦被册封为骑士，那被册封的骑士就将肩负册封之人的荣誉，如果他做出了某些不恰当的行为，便会让册封之人的荣誉受损。
所以，册封他人为骑士，是一件相当慎重且需要信任的事情。
而作为鹰巢城公爵，整个七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琼恩·艾林亲手册封的骑士，这样的含金量几乎可以傲视七大王国！
但就是在以卓越战功获得这份荣誉之后，罗兰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放弃这个头衔！
对任何人来说这都难以置信，更何况罗兰还顶着个私生子的名头！
仅仅为了一群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盐工？
还是心里那份，虚无缥缈的所谓“正义”？
不管为了什么，林恩扪心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一点，而且还是当着所有谷地领主的面。
他可以在战场上与琼恩·艾林针锋相对，但绝不可能与其当面撕破脸皮。
......
“你在说什么，罗兰。”
琼恩·艾林稍稍低下头，用警惕的视线重新打量着面前这个，从几岁开始就被自己带回鹰巢城抚养的孩子。
罗兰·石东，作为他一生的耻辱，琼恩本不愿理会对方的死活。
但“高如荣耀”和胸前的蓝色雄鹰，却让琼恩无法坐视一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流落在外，自生自灭。
“收回你的话，并承诺在战后与盖瑞爵士一起带兵前往黑盐镇，我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眼神轻描淡写地撇过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盖瑞，命令的语气一如既往，仿佛依旧面对着，那个被自己捡回来的路边野狗。
“你是个心怀正义的人，这一点我很清楚。”
看着义愤填膺，以手中长剑直指百人的罗兰，琼恩叹了口气劝阻道：
“虽然我无法为你冠以艾林的姓氏的，但你的确将荣耀和正义执行的很彻底，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你能够肆无忌惮地为了所谓‘正义’，而违背王国律法。”
“收手吧，罗兰，下面全是谷地领主。”
“难道你甘心就这么放弃一切？”
琼恩·艾林的语气十分诚恳，在场的领主们都不禁为他的广阔胸襟而感到钦佩。
设身处地的换个位置，如果自己家族的骑士敢在他们面前当众违抗自己的命令，甚至扬言要放弃骑士身份，他们可做不到如此豁达。
“按艾林公爵说的，放下剑，罗兰！”
沃克·林德利再一次站了出来，在众多领主中，也就只有他和莱昂诺没有对罗兰拔剑相向。
“我很感谢你为卡斯威的死查明了真相，作为回报，等战争结束之后，我可以提供你们收复黑盐镇的所有兵力。”
“我也曾听琼恩提起过，你和他的关系亲如兄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和他都非常乐意将我的小女儿艾琳娜嫁给你。”
“你现在已经成为了骑士，但还没有封地不是吗？”
“等你和艾琳娜结婚之后，你可以在蛇木城的领地范围内，随意挑选一处无主的地盘，作为你的封地！”
此话一出，不少领主都纷纷向沃克投去惊异的目光。
好家伙，这小子出手可真是大方！
不过这对谷地领主们而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罗兰的能力有目共睹，而且琼恩·艾林也发了话，只要他选择继续效忠于艾林家族，那么以后的成就绝不会低。
区区一个女儿罢了，这生意做得值。
沃克的劝解让剑拔弩张的氛围又缓和了一些，所有人都认为面对如此丰厚的条件，作为私生子的罗兰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至于刚才的闹剧，完全可以当做是他喝醉了胡言乱语。
......
“我刚才已经说了...”
不过就在人们都觉得这场闹剧即将收场的时候，却听见罗兰再度发出连续低吼：
“去他妈的荣耀！”
“去他妈的领地！”
“去他妈的...骑士！”
他感受着手中剑柄兴奋地不断颤动，随着愤怒的咆哮，象征正义的魔剑高举，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迅速劈下！
噗呲！
鲜血迸发，锋锐的利刃毫不留情地直接插入盖瑞咽喉。
没有人来得及阻止，等到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即将继承黑盐镇的子爵，抽搐了两下便再没任何动静。
“你在干什么！！！”
这样的行为，瞬间惹怒了所有领主。
哪怕是沃克·林德利，此时也不得不抽出长剑将罗兰团团包围。
而琼恩·艾林则是在许多领主的簇拥下保护了起来。
......
“你疯了，罗兰。”
沃克伯爵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个骑士，原本他可以有大好前途，哪怕在之后的战争中不再立下寸功，但仅凭他攻陷海鸥镇的功劳，就已经足以闻名七国。
可是这一切都被他自己给亲手毁了。
如果说在之前，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的话，现在罗兰毫无征兆的一剑，便是直接斩断了他与艾林家族的情分，彻底撕破脸皮。
“疯了...”
面对上百柄刀剑，罗兰脑子里却没来由地想起了，第一次拿长剑，跟着赫仑·科布瑞学习剑术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身体孱弱的小子。
为了摆脱私生子名头，同时也为了得到鹰巢城公爵承认，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努力挥剑，哪怕手掌被剑柄磨得稀巴烂，到最后鲜血凝固在剑柄上，拿下手掌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也不曾停歇。
而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骑士、领地、甚至是姓氏和家徽...
所有象征着地位和身份的玩意，如今都唾手可得，只要跟以前一样稍稍低下头。
但是...
“我疯了，是的！”
他手掌稍稍用力，皮肉深深陷入剑柄上的尖刺。
虽然在身体尚未恢复的时候连续使用魔剑的力量，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罗兰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答应琼恩·艾林的条件，如果放任盖瑞那个家伙带着士兵去黑盐镇“收复失地”。
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莫尔、罗米...以及所有的盐工，他们的生活都将回到以前...不，甚至比以前更加黑暗的地狱之中。
他与他们也许并不相熟。
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母亲的遭遇，也许是身为穿越者认死理一般的固执，也许是心中那虚无缥缈的...正义！
他就是做不到视若无睹！
“来吧，让我看看...享誉七国的谷地骑士，都是些什么样的货色！”
在象征着公正的天父雕像脚底，罗兰手持长剑高声怒吼，按住剑柄尖刺的手掌再度用力。
但就在剑柄即将刺穿皮肤的时候，教堂大门却“砰”地一声被暴力推开，接着无数整齐划一的脚步响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在场领主们纷纷侧目。
只见上百名士兵冲进教堂，手持武器与领主们形成了对峙的形势，而他们胸前的徽章，三只噬心的乌鸦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是科布瑞！”
“科布瑞家的士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他们为此感到疑惑的时候，只见一个极其雄壮的身躯拨开士兵，挤了进来。
然后，震耳欲聋的爽朗笑声响彻整个教堂。
“罗兰·石东，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说好了一起喝酒的，竟然让我等那么久！”
“走，跟我回风暴地，那里的烈酒才够劲，谷地的麦酒...只不过是娘们的饮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