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午后，深山的岩洞中。
牺看着突然跪在地上的寒羽部头人，脸色极为难看。
之前寒羽部的头人，突然提出要和解，牺自然是不想答应的，但在看到对方身后那些摩拳擦掌的战士，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背后，牺也只能暂时找个理由，说伏山之神要审判他们。
“只要把这些寒羽部的人，带到伏山之神的面前就好，伏山之神一定会降下神罚，让这些敌人血债血偿！”
那一刻，牺这样想着，他甚至觉得这个计划完美无缺，又报了血仇，又保证了自己能活下去。
然而牺唯独没想到，这寒羽部的头人，居然会跪得如此之快。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甚至都没来得及先开口说出那累累的血仇。
这寒羽部的头人，居然就已经……
“呵！”
感受到背后那刀子一般的视线，老迈的寒羽部头人嗤笑一声。
在刚见到这伏山之神的神眷者时，寒羽部的头人确实是吓了一跳，毕竟这小子冒出来了，也就意味着狼神失败了，战胜狼神的伏山之蛇很有可能就在这小子的背后，马上就要把他们全都杀光。
所以寒羽部的头人才第一时间选择服软，想要尝试和解，至少看看能不能活下去。
其实这寒羽部的头人，自己对这所谓的和解都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寒羽部前几天才攻破了伏山部，血仇当前，这伏山之民的剩种怕不是心里只想着把他们杀光。
但出乎寒羽部头人的意料，这伏山之民的剩种，居然没有这么做。
预想中的神明没有出现，这伏山之民的剩种，反而说着什么，要把他们带给神明来裁决。
听到这个，寒羽部头人马上就理解了眼下的情况。
“这伏山之民的剩种，和他们的神明，关系好像不是那么紧密啊……”
老迈的寒羽部头人，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于是，在见到那条巨蛇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至于一旁那巨大狼尸，就算再怎么眼熟，这寒羽部头人，也是看都不看一眼。
“伏山之神！您忠诚的仆人愿意听从您的一切号令！”
一边这样大喊着，寒羽部头人一边不住地叩首，顺带打着手势，示意那些看傻了的寒羽部战士们，赶快将能当作祭品的东西都摆出来。
整套头像过程如行云流水般顺畅，看得一旁的牺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不是寒羽部的……”
看着一旁那还没彻底凉透的巨大狼尸，又看了正忙着磕头的寒羽部头人，牺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你怎么，你怎么能……伏山之神！求求你！惩罚这伏山部的敌人吧！惩罚这些凶手吧！”
这样说着，牺干脆也跪在地上，对着那巨蛇连连叩首，不住地祈祷着。
但这样的举动，却只引得那寒羽部头人一阵嗤笑。
“伏山部的牺是吧？还是太年轻了。”
听着牺那杀气腾腾的祈祷，寒羽部的头人却没有半点惧色，甚至还凑到了牺的身边，压低了声音。
“小子，省省吧，你真以为，神会在意什么凡人的仇怨？”
“你……”
牺怒视着寒羽部的头人，此刻他只想要神立刻降下神罚，将这老东西，连同寒羽部的那些敌人，全都杀光！
但是，神没有降下神罚。
伏山之神没有降下神罚，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发生。
“为什么……”
牺跌坐在地上，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伏山之神，不止没有对这些寒羽部的人降下神罚，甚至还张嘴吃起了，寒羽部奉上的祭品。
接受了祭品，也就意味着接受了寒羽部族。
伏山之神，怎么会……
“神不会在乎这些的。”
寒羽部的头人只是摇头，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唏嘘。
“小子，你以为在神的眼里，我们是什么？”
“我……”
牺张了张嘴，他很想说自己就是神眷之人，而伏山之民，也同样都是神眷之民。
但还没等他开口，面前的寒羽部头人，就已经摆了摆手。
“神眷之人？神眷之民？这种名头，也就只能拿去和那些部落民说说罢了……作为距离神最近的人，你我都应该明白一件事。”
说到这里，寒羽部头人叹息一声。
“在神明眼里，你，我，你的族人，我的族人，只不过都是一群猴子，没有半点差别。”
“什……”
牺说不出话了。
他很想要否认这一点，很想说这一切都是错的，寒羽部的头人所说的那些，全都是对神的污蔑，神不该是这样的。
但眼前的一切，却都无声地佐证着，寒羽部头人的话语。
哪怕寒羽部的头人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神明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只是吃着那些供奉，甚至连看一眼这边的意思都没有。
神不在乎。
对于这一切，伏山之神，毫不在乎。
“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或许在你的眼里，伏山之神应该为你们报仇……但是你想没想过，对于你们的伏山之神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批猴子来侍奉祂，这群猴子甚至能做得更好。”
“所以说，不要妄想杀了我们，我们死了，神明失去了供奉，祂反倒会杀了你。”
说到这里，寒羽部的头人看向了牺。
他看得到牺眼中的迷茫，也看得到牺眼中的仇恨，看得到牺眼中的不甘，更看得到牺眼中，那份对于神明的质疑与埋怨。
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虽然刚才他看似是教授了很多，但唯独有一句话，是他没有说出口的。
那就是，眼下的他，实际上也不能对牺下手。
就像牺若是对他动手，会遭受伏山之神的神罚一样，若是他对这伏山之神先前选定的神眷者下死手，伏山之神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才会对牺说这么多，才会让牺明白，神与人之间那份微妙的关系。
毕竟有些时候，知道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多想吧，多思考吧，去怨恨吧，去恨你们的神吧。”
看着一脸迷茫的牺，寒羽部的头人在心底默念着。
“等到你们主动背弃你们的神，这伏山之神，也就归我们寒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