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余烬之刃
星火城位于地底千米之下，已经存在了千年以上。整个城市被分为内城与外城区，内城占据80%的面积，居住者多是祖上显赫的家族后裔，而外城区则是贫民挣扎求生之地。
五年前的一场战役，使得星火城的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掌管事务司的王家彻底没落，掌管财务司的沈家几近灭族，唯有掌管军务司的余家实力未折分毫。如今余家一家独大，隐隐控制了整个星火城。
沈墨昏迷后，李军寸步不离的守候着。
次日清晨，沈宅的大门被轻轻敲响。
“沈墨伤势如何？”一道沉稳而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军眉头微皱，透过门缝望去，来者正是星火城军务司司长——余连城。
这个男人，执掌星火城所有武装力量，是如今权势最盛之人。他虽年过半百，却依旧身形挺拔，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深邃而沉稳，气场迫人。
李军站在门口，脸色冷硬，沉默片刻后，才开门侧身，“余司长请进。”
余连城微微颔首，步履沉稳地踏入沈宅。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这个曾经辉煌，如今却显得冷清的宅邸，最终走到屋内的床榻前。
沈墨依旧安静地躺着，面色比前几日稍显红润，气息平稳，显然已无性命之忧。
“伤势如何？”
余连城语气平静，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淡淡地落在床榻上的少年身上。
李军语气冷淡：“命暂且保住了。”
警惕地盯着余连城，沉默片刻后，李军冷声道：“余司长今日前来，不会只是来看少爷的吧？”
余连城轻笑一声，神色从容，似乎对李军的防备未放在心上。他缓缓在桌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随后才徐徐开口——
“我希望他加入余烬之刃。”
空气瞬间凝固。
李军脸色陡然一沉，猛地站起，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他才十五岁！你要让他去送死？！”
“送死？”余连城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沉稳，缓缓道，“你比谁都清楚，真正的送死，是让他留在这里。”
李军脸色阴沉，强忍怒意：“你要他去地表，是去‘历练’……可你我都清楚，那不是战场，那是绞肉机。”
“我可以为他再杀一次妖……但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在这里，就真的安全了吗？”余连城反问，声音不重，却仿佛一柄重锤落在李军心头。
李军嘴唇紧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当然明白，沈墨需要的不是他的庇护，他也无法守护他一生。
如果他继续留在沈宅，等待他的，很可能是下一次更加致命的刺杀。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想他掌握命运？”余连城冷笑，“一个人若连生死都无法掌控，又何谈掌控命运。”
李军的拳头缓缓松开，面色复杂。
“而且我亲自来到这里，并不是询问你们的意见，而只是通知你们而已！”余连城声音不变，语气缓慢而有力。
李军呼吸沉重，眼中挣扎更甚。
他当然知道，余连城说的是事实。
沈墨进入余烬之刃，尚且有一线生机。
但——
这毕竟是沈家仅存的唯一血脉……
他真的能放心让这个少年去面对生死吗？
李军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如果他拒绝呢？”
余连城站起身，目光落在床榻上的沈墨，淡淡道：“我相信，他不会拒绝。”
说罢，他迈步走向门口，临走前，脚步微顿，回头看向李军，缓缓道：
“等他醒了，你可以亲自问问。”
李军望着他的背影，拳头紧了又松，眼底的复杂情绪翻涌。
他坐在沈墨的床榻旁，看着这张仍显稚嫩的脸庞，眼神幽沉。
剧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沈墨仿佛沉入冰冷的深渊，意识飘忽不定，四肢沉重得如同被枷锁束缚。然而，一丝温暖的能量缓缓渗入体内，如春风拂过枯萎的土地，滋养着那近乎崩溃的生命力。
他猛然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雕花的拔步床，锦缎绣金的床幔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气息。他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涌现出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他穿越了。
原本的他，不过是地球上一名普通的打工仔。
大学毕业后，他和千千万万年轻人一样，在大城市拼搏，成为了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的生活枯燥且充满压迫感，朝九晚五的工作让他逐渐被磨平棱角。他挤地铁、在格子间里伏案加班、被上司苛责、为房租与生活费精打细算。
他曾幻想改变，幻想某一天能跳出这座钢铁森林，获得真正的自由。然而，命运没有给他机会。
那个深夜，高速公路上，刺眼的车灯迎面袭来。刹那间，他的生命被无情碾碎。
可当他再次睁眼，命运却让他成为了“沈墨”——星火城沈家的最后血脉。
“少爷，你醒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一丝痛楚。
沈墨勉强侧头，视线模糊片刻后才逐渐聚焦在床边的人影上。
沈墨看着他，脑海中浮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是这具身体唯一的亲人，一个守了沈家大半辈子的老人。
他嗓子干哑，声音微弱：“……李爷爷？”
李军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你昏迷了三天。”
沈墨缓缓呼出一口气，胸口依旧隐隐作痛，仿佛五脏六腑被碾碎过一般。他努力理清思绪，却发现脑袋像被浆糊糊住了一样，晕晕沉沉。
“李爷爷，我怎么……？”他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一抹熟悉的白玉手串映入眼帘。
他死了……然后穿越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车祸已经过去，现在的自己，是这个沈家唯一的血脉。
“少爷，是老夫的错。”李军脸色沉痛，低声道，“老夫为了维持家用，不得不去地表狩猎妖兽，本以为宅子里安全，谁知有人趁机对你下手……”
沈墨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沈墨知道如果不是李军尽心维持，原主恐怕早已饿死街头。
而且如果不是自己的灵魂进入这具身体，那这具身体现在估计都硬邦邦啦。
“少爷，你知道是谁想杀你吗？”李军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沈墨沉默，脑海中搜索着属于原主的记忆，可惜，线索寥寥无几。
沈家早已脱离了权力中心，也不可能参与过城内的争斗，按理说，根本没有威胁到任何人……可为什么，还是有人要杀原主呢？沈墨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只是感叹自己悲惨的命运。
明明重生在一个富家子弟身上，奢华的生活是一点没享受到，反而还要时时担心遭到袭击。
“老夫虽还不确定。”李军叹了口气，缓缓道，“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沈墨抬眸看向他，等待着下文。
李军的脸色变得愈发沉重，缓缓吐出几个字：“余连城昨日来了。”
余连城？又是谁？
沈墨愣了一下，好在原主的记忆中对名叫余连城的老人印象深刻。
余连城，军务司司长，星火城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
他沉稳低调，却掌控着整个城内的武装力量——而且，五年前那场战役后，唯一没有受损的便是余家，此后他便一直在暗中削弱沈家的影响力。
沈墨微微皱眉，隐隐有些不安，这老家伙不会就是幕后黑手吧！这是亲自来检验下战果？
“他来做什么？”
李军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着他：“来看你的伤势。”
他顿了顿，缓缓道：“顺便通知你，一周后，加入余烬之刃。”
“……加入什么？”沈墨怔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余烬之刃。”李军重复道，语气低沉，“余烬之刃是一支特殊的小队，不归三司管辖，专门执行地表任务。那里的成员，全部都是高阶武者，是真正站在星火城战力巅峰的一群人，最初的创建者便是你的父亲——沈云轩。”
“可你……”李军深深地看着他，声音低哑，“可对于你来说，还太早了。”
沈墨彻底愣住了，原主内心对余烬之刃可是向往至极，也一直在为加入余烬之刃做着努力。只是还未到修行的年纪，故而只是在理论知识上很是充实。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弄清状况，结果黑心老头的下一步就要逼着自己去送死？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他声音有些干涩，胸口的钝痛让他说话都有些费力。
李军冷笑了一声，眼底满是怒意：“还能为什么？余连城要你死，但又不能直接杀你。”
“让你去余烬之刃，不管是妖族还是地表的环境，都能让你死得‘合情合理’。”
沈墨呼吸微微急促，心跳有些紊乱。
果然，这根本不是给他机会，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局！
“地表是什么地方，你应该听说过。”李军缓缓说道，“那里没有规矩，没有庇护，连妖族都未必是最可怕的……”
沈墨当然清楚地表是什么样子，不过那是地球。这个世界的地表，普通人完全接触不到。
在原主的记忆里，地表是人类的禁区，是妖族的狩猎场，是所有星火城居民闻之色变的死亡之地。
而余烬之刃，就是那些被派去与死亡对抗，去为星火城寻一线生机的战士。
那是一支人数极少，全员高阶武者的队伍。
让他去那里？
这不就是送死吗？！
沈墨的拳头缓缓收紧，指尖有些冰凉。
“我可以拒绝吗？”沈墨的声音微微发涩，他可不想这么快再次体验死亡的滋味。
李军看着他，语气缓缓道：“你可以拒绝。”
“可这次刺杀，不会是最后一次。”
沈墨的心猛地一沉，余连城这黑心老头演都不演了，就是明摆着要弄死自己啊！
他算是明白了——
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根本就不留活路。太难了，在地球上尚且可以当牛做马的苟活，到了这里都不让活了。
留在沈家，随时会迎来下一次刺杀。加入余烬之刃，在一群高阶武者之间求生存，九死一生。
空气沉寂了许久。
沈墨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指尖缓缓收紧。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声音很轻，很是无奈。
“好吧！我加入了。既然留不得我活，那我就闯出条血路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