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逃亡
耳边忽然传来如同惊雷般的炸响，芹泽龙马的意识脱离回忆，重新回到现在。
可即便如此，刚才回忆中的画面还是给他造成了极其巨大的心理压力。
面前的厨房门内传来了与那时一样的血腥味。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将门打开。
仿佛只要握住门把手，他就会再次看见自己染血的双手。
而他也会再次陷入无穷的悔恨之中。
“不...不能这样...”芹泽龙马的呼吸愈加急促，而他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凶狠：“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再逃跑...绝对不会！”
他双手握住配枪，并把手电筒放在嘴里，用牙齿紧紧咬住，染血的光斑随着呼吸在门把手上跳动。
金属把手覆盖着层半透明的膜，像某种深海生物褪下的皮。
随后，他将耳朵轻轻贴在门上，隐约能听见其中正传出某些响动。
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但结合对佐藤家的了解，如果真是“人”的话，应该就只会是佐藤梁的妻子佐藤美惠。
思绪至此，他便打算试试。
“佐藤太太？”他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沾着汗水的食指扣上扳机。
回应他的是骤然响起的剁肉声，刀刃撞击砧板的节奏精准得令人发毛——笃、笃、笃，每声间隔两秒，仿佛厨房里藏着台人肉节拍器。
芹泽龙马不再犹豫，伸手握住把手，猛地将门推开。
房门打开的瞬间，浓稠的血雾扑面而来。手电光照出案板前佝偻的背影，佐藤美惠裹着油污围裙，花白头发沾满碎肉末。
她正将某块暗红色物体按在砧板上，卷刃的菜刀每次抬起都带起粘稠的血丝。
“不够...还不够...”
妇人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里混着气泡破裂的杂音。
芹泽龙马注意到她脚下积着层腥臭的黑水，水面漂浮的油脂正凝结成眼球状的胶质物。
当他试图绕到侧面查看时，鞋跟突然踩碎了一截指骨。
案板上的真相在倾斜的光线下显露——那是条青灰色的手臂，指尖还涂着剥落的粉色甲油。
断面处的骨茬像被野兽撕咬过，然而佐藤美惠的菜刀却刻意避开关节，正在小心翼翼地将皮肤与脂肪剥离。
被剔下的皮肤薄如蝉翼，在案板边缘堆成半透明的波浪。
“今年的海...也很饿啊...”
妇人突然扭头露出怪笑，芹泽龙马看见她右眼窝里寄生着团不断膨胀的藤壶，左眼球则诡异地映照出一片血红色的海洋。
忽然间，宛若惊雷的声音再次炸响，整栋建筑猛地震颤了一下，好在周围并没有出现任何坍塌的痕迹。
芹泽龙马踉跄后退时撞翻了调料架，青绿色的霉斑正沿着打翻的味噌酱疯狂增殖。
他忽然发现桌下正躺着一具没了手臂的少女尸体。
等他看清那张脸时，瞬间反应过来，眼前死去的少女就是佐藤梁的女儿佐藤千枝。
极度的愤怒让他暂时压下了恐惧，配枪准星对准妇人的太阳穴：“你这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
佐藤美惠的菜刀突然深深砍进案板，刀刃卡在臂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她腐烂的牙龈渗出黑血，喉咙里翻滚着不似活人的咆哮：“不够...祭品...永远不够...”
随着这声非人的嘶吼，所有陶瓮突然同时炸裂，数百只覆盖着人皮的拳头大小怪物如网球般滚落地面。
芹泽龙马对着最先扑来的怪物连开三枪，子弹贯穿的伤口里喷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裹着鱼卵的腥臭海水。
他闪身躲开接下来的几道袭击，深知自己绝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于是他在离开厨房前，抬起手枪对准妇人的头扣动了扳机。
常规状态下，警方是不能随意对人开枪的，尤其是不能对头开枪。
可现在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因此开枪自然便毫无疑虑。
枪焰撕裂血雾的瞬间，佐藤美惠的头颅像熟透的南瓜般炸开。
芹泽龙马却惊觉飞溅的不是脑浆，而是无数裹着粘液的藤壶幼虫。
这些指甲盖大小的生物在空气中舒展节肢，伞状口器喷出淡蓝色的磷光。
“该死！”
他抬臂挡住面门疾退，右肩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三只幼虫正用螯肢撕开袖子。
腥臭的海水从伤口漫开，整条手臂瞬间爬满青灰色血管。
芹泽龙马发狠扯掉幼虫，带血的皮肉黏在螯肢上滋滋作响。
陶瓮里滚出的怪物此刻已膨胀到足球大小，它们的外皮分明是佐藤千枝被剥下的皮肤，半透明的薄膜下涌动着鱼卵状的卵泡。
最近的那只突然弹射而起，芹泽龙马侧身闪避时，怪物擦过他的耳廓撞上墙壁。
“噗嗤”一声，怪物竟直接在墙上撞了个粉身碎骨。
更多的破空声从背后袭来。
芹泽龙马撞开厨房后门冲进走廊，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黏液喷溅声。
右臂的麻痹感蔓延到胸口，芹泽龙马踉跄着跑入了另一条连接走廊，虽然并不知道这条走廊会通往什么位置，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这时，他忽然瞥见转角处虚掩的房门，这是整条走廊唯一没有贴符纸的房间。
他当即用身体撞开房门，闯入房间的刹那，他便立刻反手甩上门栓。
几乎同时，密集的撞击声在门板上炸响，整面墙都在随之震颤。
芹泽龙马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
门外传来指甲抓挠的刺耳声响，间或夹杂着婴儿啼哭般的嘶鸣。
但很快，这些声音就渐渐消失，直至再无任何动静。
确认暂时不会再有危险后，芹泽龙马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调转手电筒确认身处的房间是否有危险，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毫无生气的声音。
“你很害怕吗？”
芹泽龙马神经再度紧绷，立刻一边后退一边将枪口与手电筒对准声音的来源。
好在出现于灯光下的只是一个身着和服的普通老人。
“你是我没见过的面孔呢，是阿梁让你来的吗？”
“阿梁？”芹泽龙马脱口而出，随后他便意识到对方口中的阿梁正是佐藤梁。
“嗯？”老人有些诧异：“难道不是阿梁找你来的吗？
也罢，既然你来了，身为主人家的一员，我就有义务照顾好难得的客人。
我是阿梁的父亲，也是佐藤家的上一任家主，佐藤健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