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4章 《铁布衫》
“严师傅认识朱师傅?”
白景隆手中茶盏轻磕桌面,茶沫子随着指尖颤动溅在釉面上,他盯着严振东紧绷的肩线,嘴角笑意淡了几分——这汉子方才还唯唯诺诺,此刻提到朱开山却眼尾发红,倒像是藏着几分江湖恩怨。
严振东的粗瓷碗“当啷”磕在桌上,指腹搓着碗沿上的冰裂纹:
“十年前在济宁码头,俺替粮商护货,被青帮三十个泼皮围了。朱师兄路过,铁掌扫断三根枣木棍,愣是用身子替俺挡住背后的闷棍……”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收口,浑浊的眼珠在白景隆腰间的玉佩上转了两圈,“都是陈年旧事,公子权当俺酒后胡话。”
“胡话?”
竹帘突然被撞得哗啦响,朱开山敞着酱色对襟褂子闯进来,腰间牛皮腰带松垮垮挂着,露出的胸膛上几道刀疤像蜈蚣似的爬向锁骨,手里拎着半只冒油的酱肘子,“当年你替那瞎眼说书人挨了七刀,刀刀避开要害,这事整个鲁南道上谁不知?”
他甩着油手往严振东肩上一拍,震得对方茶碗里的水溅出半盏,“少东家不是外人,咱兄弟俩这点家底,藏着掖着反倒生分!”
严振东的背肌在破布衫下绷成铁块,喉结滚动两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露出半块发黑的药饼:“这是当年朱师兄给俺的金创药,俺一直带着……”
话未说完,朱开山突然重重拍在他后颈上,粗声道:
“酸什么!如今你跟着少东家,护的是咱山东人的生意,不比在码头给洋人当苦力强?”
他转头冲白景隆挤挤眼,从怀里摸出卷羊皮纸,“少东家瞧瞧,这是严老弟师父临终前塞给俺的《铁布衫内息要诀》,当年他坠崖后俺在乱草堆里捡的。”
白景隆的目光落在羊皮纸边缘的焦痕上,下意识的要接,但随即又觉着不是很合适,讪讪的收回指尖,不过他还是瞄到了上面的几个文字:
“气沉丹田,力走任脉”
忽然想起庙会所见——严振东刀砍胸口时,肋间肌肉竟像活物般蠕动,将刀刃弹开半寸。他不动声色地将纸推回,笑道:
“听闻铁布衫要配合药浴,不知严师傅每日泡的药汤……”
“二十三味草药,其中血竭、乳香需用黄河水熬三个时辰。”
严振东突然开口,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胸那道三寸长的刀疤,“运功时要提肛收腹,将气聚在膻中穴,若被击中‘气门’——”
他忽然警觉地闭了嘴,端起茶碗猛灌,却忘了碗里早没了茶,干抿两下才尴尬地放下。
朱开山突然抓起酱肘子咬了口,肉汁顺着胡子往下淌:
“老弟,少东家连咱白家的秘方都肯拿出来与人分,你还藏着掖着作甚?当年在崂山,你师父可是说过,铁布衫练到第七层,需得……”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严振东耳边,“需得配合《洗髓经》的吐纳法,否则年过四十必遭反噬!”
严振东的瞳孔骤然收缩,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忽然抓起桌上的酒坛往嘴里灌,酒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在胸口烫出一道红痕:
“提那些作甚!俺如今能有口安稳饭吃,便是老天爷开眼。”
他转头盯着白景隆,眼神像淬了火的铁,“公子若信得过俺,明日便去胶行看场子,若撞见青帮的人——”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出脆响,“俺这副身子骨,权当是给白家当块挡刀的门板!”
白景隆忽然想起电影里严振东被洋人火器逼到绝境的场景,心中暗叹,面上却笑得更热络:
“挡刀的话少说,我要的是严师傅教护院们练些防身的把式。”
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块刻着虎头的腰牌,“明日起,您便是白家护院总教头,这腰牌在济南府各商号通行无阻。”
严振东盯着腰牌上的金线,像被烫了似的往后缩手:
“俺只会耍把式,不懂管人……”
“有朱大哥帮你!”白景隆将腰牌塞进对方手里,指尖触到严振东掌心的老茧,粗粝得像砂纸,“当年您在码头护粮,护的是百姓口粮;如今护胶行,护的是咱山东的生计。这世道虽乱,总有些东西得有人护着。”
朱开山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酱肘子骨碌碌滚到严振东脚边:
“就是这话!当年你师父在崂山观咽气前,抓着俺的手说‘铁布衫不是用来挨刀的,是用来护人的’——”
他忽然红了眼眶,抓起酒坛灌了口,“老弟,咱这辈子没读过书,可不能让后人说咱山东汉子只会卖艺讨好戏!”
严振东盯着脚边的酱肘子,突然弯腰捡起来,用袖口擦了擦油脂,狠狠咬了一大口,肉汁顺着嘴角往下滴:
“中!俺听公子的!”
他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道,“明日先去库房巡查,若看见可疑人物,先拿膝盖顶他丹田,再用铁砂掌劈后颈——”
三人直喝到梆子敲过三更,严振东趴在桌上鼾声如雷,朱开山借着酒劲,低声向白景隆透露:
“这汉子的铁布衫有个死穴,运功时若被人用巧劲卸了气门,当场就得躺三个月。当年在徐州,他就是被马匪用浸过桐油的鞭子抽中气门……”
“而且这铁布衫终究只是外家功夫,若是没有《易筋经》,《洗髓经》等配合,四十岁以后气血枯竭,若是再与人动手,必定损寿。”
”内家功就没有这个弊端!’
“虽然前期长力不如外家明显,但是胜在稳定!”
“我师傅和严老弟的师傅是同年龄人。”
'我师傅尚健在,而且动手不亚于青壮年!而严老弟师傅已经故去多年了!“
...
听到朱开山说的严重,白景隆也是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没有想到严振东的铁布衫竟然有这么的大的弊端。心中也就没有想要学习的念头了,不过对于《易筋经》他却是记在了心头。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寻来一观,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小说中那么神奇。
怪不得练外家功夫的人,大多是青壮,而且多短寿。
反之,内家拳的人多长寿,想来就是这么原因。
同时,他心中对于《易筋经》越发的好奇,忍不住问道:
“这世上真有《易筋经》?那不是话本中的功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