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4章 推演,生若登台,死如落幕(下)
凸!
500点灵蕴就没了?!
刘晟拍案而起,桌子“嘭”的一下,应声碎裂。
吓得倒地不起的樊绍明哆嗦。
救命,这少年又发癫了!
刘晟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恨声道:
“看什么看?”
没见过游戏中被人弹框收费,而发脾气的吗?
“我没看,闭着眼!”
樊绍明连忙紧闭双眼,埋下头,乖的不行。
可耳边马上就响起刘晟的声音,阴恻恻的:
“你不敢看我,看来是心中有鬼咯…”
“我……”
“嘭!”
刘晟一脚把他踢晕,又照着他肚子来了两拳,这才泄去心中的郁闷。
邪教贼子,就该收拾。
发泄完,他重新恢复理智。
面板上的水墨光影还在闪烁,他回顾前后,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比如,推演过程中,如果灵蕴点消耗完,而化身还未死去,则会停留当前态。
换句话说,化身的一次推演升格,可以分几个阶段,而不必像之前那样,要么推演失败,要么升格成功。
“这或许是因为,精怪之后,化身的每一次升格,都是以百年,甚至千年计。
而且,自保能力大幅提升,不再像凡兽,异种时期那么脆弱,遇到危险,非生即死……”
刘晟捏了捏鼻子,若有所思。
这样的好处就是,虽然不能让化身发生类似“精怪”到“妖”的质变,但可以积累量变。
比如,修炼一百年的青鳞虺,和修炼四百年的青鳞虺,哪个厉害?
当然是修炼四百年的!
“那么…继续!”
刘晟深吸一口气,再度投入500点灵蕴。
……
【第四十年,来人间十年,你开始沾染一些“人”的习惯和喜好。
富贵人家养猫狗为宠,所以你养了个人宠。
绿珠儿生的女儿。
你给她取名叫“血伶”,因为她为伶人之后,出生时一身是血。
绿珠儿的皮囊,也成了你的藏品。
你找上了柳家班主,让其代养血伶。
他不允。
于是,你吃了他,以丝线控其皮囊,成了“柳家班主”。】
…
【第四十五年,你做了五年“柳家班主”,没人察觉。
哪怕他的老妻与儿女。
你操控皮囊的本领越发精湛。
血伶八岁了,继承了绿珠儿的美貌,而且唱戏天分很高。
期间,紫玉生妒,使人暗中下毒。
于是乎,你吃了她,皮囊做了藏品。
你又多了个角色,“紫玉”。
那夜,你在戏台上操控“绿珠儿”与“紫玉”唱《牡丹亭》。
血伶来了,向你磕头,唤了你一声“爹”。
爹?
蜘蛛也能做“人”的爹?
有趣!】
…
【第五十一年,血伶初登台,一炮而红。
比她娘当年还要火,邀戏的请帖垒到了屋顶。
柳家班场场爆满,人气越来越旺,很快就风靡大江南北。
甚至有不少达官贵人,专门从京城赶来,就为了看她一折戏。
没人知道,整个戏班,能上台的角儿都只剩下皮囊,除了血伶。
生旦净末丑,吹弹打唱,你样样精通。
好玩!】
…
【第五十五年,这些年,你带着血伶走南闯北,在宝象国闯下偌大名头。
隐有“梨园第一班”之称。
你操控的每一出戏,都能赢得满堂喝彩。
台下皆为锦绣,再无白衣。
偶然间,你听说了妖物成精的事。
据说成精后,寿元大涨,战力突飞猛进。
你想成精,回巢穴报仇!】
【第五十六年,三月。
你收到了瓜州刺史的帖子,邀请柳家班为其母祝寿,唱一出《蟠桃会》。
你见到了刺史公子,成熟稳重,温良如玉。
就如十八年前,昌乐县衙时初见那般。
他是血伶的……
生父。
都说,人生如戏。
这一刻,你恍然大悟。
冥冥中,体内有一道灵机萌动。
你心头明悟,若能明白什么是“好戏”,便能成为精怪!
可,什么才算好戏?
从操控柳家班主皮囊开始,你演了十六年的“戏”,无人发现异常。
天南地北,好评如潮…
还不算好戏?
你隐约觉得,成精机缘,应在血伶身上。
于是,将当年旧事告知。
她求你,陪她演完这出戏,便随你去寻机缘。
寿辰夜宴,刺史宅中,满座朱紫。
老太君八十有九,须发银白,不见老色。
血伶登台,水袖起落,姿态婀娜,引得满堂喝彩。
却见她头面一摘,去了妆容,把当年旧事重提。
全场哗然。
你操弄皮囊,绿珠儿皮囊轻纱踏波,与那刺史公子娇嗔、泣诉。
这夜,刺史府上焰光冲天,照亮东南一宿。
同堂四代,满门皆葬火中。
名扬天下的柳家班,也同为灰烬。
但,你没有成精。
这是一出大戏,却不是好戏!】
…
【第六十年,血伶从丝茧中苏醒过来。
那年为了复仇,她浑身筋骨俱断,如今再唱不了戏。
她说,爹,我还了娘的因果,下半生定要帮你找到机缘,无论受多少苦,遭多少罪。
于是,你吐丝为线,缝补其身,接续筋骨,让她重新站了起来——
唱戏!】
…
【第七十年,你带她行走江湖,杀了不少伶人,抢了各家戏法诀窍,恶名远扬。
但,机缘没到。】
…
【第八十四年,二十多年碌碌奔波,徒劳无功。
你总感觉,这机缘就在附近,可偏偏就是寻不到。
血伶吐血了。
她当年复仇刺史,本就重伤濒死,是你以蛛丝为其续骨强撑。
动弹一下,就如磨骨抽筋,日夜饱受煎熬、苦痛。
你越发焦急,担心她死后,机缘就断了。
她安慰你,不帮你找到机缘,绝不咽气。】
…
【第九十四年,机缘依旧未至。
血伶快死了。
她五脏六腑皆已腐烂,青丝尽作白发。
大半时间,她都胡言乱语,喊着“娘,我冷”“爹,抱我”之类的胡话。
但,只要鼓声一响,她就会振作起来——
唱戏!
只为了帮你找到机缘。
你感觉到,这机缘明明近在咫尺,却就是找不着。
这玩意,究竟在哪?】
…
【第九十八年,隆冬腊月,鹅毛大雪。
你们回到了白虎镇。
血伶还活着,但也死了。
她的皮肉、脏腑都没了,只剩一副骷髅架子。
你用抢来的邪法,给她强行续命三年。
终于,油尽灯枯。
可机缘,依然没有找到。
你不知道,为何会带她回到这里,只是一种纯粹的直觉——
机缘便在此地!
远处的白虎岭依旧,可当年那座大宅……
只剩废墟。
夜里,一直昏迷的血伶突然清醒,说要给你唱戏。
她抹了白垩,髑髅戴头面,白骨披戏衣,在废墟上,给你唱戏。
声,如裂帛——
爹爹呀!
莫数儿身伤几叠,冰棱倒凝襁褓血。
犹忆氍毹初学步,执手教我兰花结。
从来新雪埋旧孽,残魂跪碎九重阶。
黄泉烙尽三生泪,来世还作——
鬓边雪!
唱着唱着,她淌下两行血泪,声音渐微…
死了。
刹那间,你福至心灵,体内灵机狂涌。
你恍然大悟,原来机缘…
便是她的一生。
六十年,一甲子。
生若登台,死如落幕。
从目睹她出生,到目送她死去。
有始,有终。
方为……
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