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喜租
天河郡，沧澜城。
这里是天河郡的中心枢纽，也是澜州最富庶之所在。
宽阔官道之上，所有行人都忍不住对那奇怪的车队，侧目而视。
一辆不算起眼的马车，在路中间不紧不慢地行着。
在这马车前方两侧，则环绕着一圈高头大马，雕香木车，每一辆车上的车夫都是高大挺拔，侍女皆是花容月貌，不是简单富贵两字可以形容。
但他们所有人都时刻注意着中间那辆小马车，随时调整车队的速度。
准确地说，是注意着马车上那个翘着二郎腿，拄着烧火棍的年轻人。
路过的明眼人，认出了马车之上，两片翠绿竹叶交错而成的家徽，立刻移开了视线，忙不迭躲得远远的。
不要命的人，才会想挡了林家车马的路。
“这车队排场这么大，是林家少爷？”
“不对啊，林家大少爷闭关修行，准备拜入仙宗，二少爷的脸，沧澜城还有不认识的？”
“那他是谁？”
“皇都来的贵客？”
“你傻了，皇都来的，会坐这么个破车？”
所有人都猜测着小马车上，那个年轻人的身份。
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那年轻人，一定不简单。
林元自然不知道路人的议论。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座宏伟的沧澜城吸引去了。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城市吗？
朱楼飞檐衔日月，青瓦灵纹聚风云。
数十丈宽的青玉长街浮光跃金，两侧楼阁的飞檐勾连如蛟龙脊骨，青色的瓦片中似乎也嵌着贝壳，映着阳光反射着七采光泽。悬空廊桥将一座座高楼连接，廊桥两侧垂下轻纱，不少人倚栏而望。
长街两侧，行人如织，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长裙少女，青衫公子，挑担的卖货郎，牵着骆驼的胡商，带刀的捕快，背剑的散修，各色人流汇成一片欣欣向荣之盛景。
不仅如此，还有各种商铺，饭馆，皆是人流涌动，满满都是烟火气，林元甚至看到了专为修行之人卖货的“仙铺”，那里倒是门可罗雀。
林元终于知道，什么叫目不暇接了。
这城市，怕是比起盛唐强汉，也要繁华富庶得多。
他先前去林府，走得是僻静通路，这次到城中才知道，这方世界中的城市，是多么宏伟。
“四公子，你进来坐吧。”
车厢里，传来莺儿的声音。
“不急，让我再好好看看。”
林元环顾四周，指着远处一座高塔，凑近车厢问到：“那塔顶上，怎么飘着一团红光？”
莺儿从车厢中探出脑袋，看清林元所指，笑道：“公子睡了两年，莫不是真的睡糊涂了。那可是沧澜城城防大阵的阵眼所在。”
“城防大阵？阵眼？”
林元听莺儿解释半天，才明白怎么回事。
每座城池，都有修仙大能铸成的城防大阵，越是重要的城池，大阵法力越强。
平日从不启动，哪怕王朝战乱，也是如此。但一旦检测到有修仙之人强行破城，阵法便会自行启动。
大阵之中，所有修行之人的修为都会被压制。
“他们都说，仙家不能沾俗世因果，否则会影响修行。但难免有些邪修会打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主意。”
林元心中了然。
这才是合理的。
凡人和修仙之人，已经可以算作是两个物种了，若无外力约束，很难想象双方能和平相处。
车队一路行驶，两侧店铺也越来越奢华，很快车队就到了一处雕塑前。
那是一只青铜铸就的玄鸟，足有十丈高，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公子，朱雀街就在前面了。”莺儿提醒道。
林元想了想，挥鞭停车。
车队也跟着停了下来，车头的黄瑜忙不迭下车，来到林元面前，恭敬道：“四公子，有何吩咐。”
“你们先回府上。我带着她俩，在朱雀街转转。”
黄瑜略作犹豫，还是点头：“谨遵公子吩咐。小的提醒四公子一句，朱雀街东侧，皆是林家产业，西侧是四大商会的产业。四公子在东街，所需何物，尽管赊账，在西街恐怕就不行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去吧。”
林元摆摆手，黄瑜领命，带着一行车队，声势浩大地驶入朱雀街中。
一直等看不到车队的影子，林元才拍拍车夫的肩膀：“走吧，咱们随便转转。”
所谓当局者迷，要想好好了解这个地方，带着林家四公子的头衔，恐怕是看不清很多东西的。
林元不打算在这里大展身手，但也不想稀里糊涂就这么过去。
而且现在自己似乎还有了个声望系统，这里没准儿是个不错的测试地点。
能在这地方找找头上带问号的路人，刷刷声望，不也挺好。
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入朱雀街。
和先前两侧高楼林立，人流涌动不同，这里的商铺并不算高，人也并不多，但每间店面装潢都是极尽奢华，来往之人也都是气度非凡，看得出来非富即贵。
“四公子，你打算去哪看看？”莺儿问到。
林元想了想，有了主意：“带我去生意最差的地方吧。”
“朱雀街生意确实都不算红火，不过倒也没有那么差。说起来，有间茶楼，之前听府上的人说过，似乎要付不起店租，马上要倒闭了，可老板一直不肯走。不知还在不在。”
“那就去。”
林元大手一挥，马车沿着长街行驶，很快到了一座小楼前。
“舍得茶社。”
林元抬头，看着牌匾上四个大字。
这座楼和旁边的店铺截然不同，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似乎并没有特地装修过。
林元下车，带着莺儿和牧歌走入店中。
柜台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用算盘拄着下巴，昏昏欲睡。
“掌柜的，三个人。”
老头一惊，算盘摔落，脑袋“砰”地撞在桌子上。
看到林元三人，老头顾不得额头通红，连忙起身，将他们引到雅座。
“公子，小姐，三位想要些什么？”
“来点店里招牌就行。”林元倒是没有别的要求。
老头忙不迭地点头出门，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在门外扯着嗓子喊：“双儿？双儿？这臭丫头，又跑哪去了？店里上客了，人怎么找不着了。”
林元和莺儿牧歌相视一笑，都觉得有趣。
过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老板上茶，林元有些不耐烦了。
怪不得店里生意不好。
这服务，确实跟不太上。
这老头，是怎么盘下朱雀街的店面的？
就在林元琢磨时候，忽然门外传来粗犷喊声：
“吴老头，交租！”
林元眯起眼睛，抬手示意莺儿和牧歌不要动，他自己一人来到屋外，找个方便观察的地方，静静坐下。
来人是三个大汉，为首一人满脸横肉，手中拎着一根碗口粗的大棒，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被叫做吴老头的掌柜从后厨出来，一见这三人，顿时愁眉苦脸：“张大人，咱不是说好了，租金月底才交，我这前两天刚交过……”
“少废话。这次要的不是店租。”
吴老头一怔，小心翼翼问道：“不是店租，那我交什么？”
“你个老头，话那么多干什么！”
为首大汉一棒打在柜台上，柜台木面顿时凹下去一块，吴老头满眼心疼，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我告诉你，咱朱雀街，现在归林家四少爷管。四少爷今日入住，东街店铺，都得交一份‘喜租’。”
大汉横眉冷对，冷哼一声：
“若是交不出来……哼哼，别怪我替四少爷，讨个吉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