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舅妈翻脸，怒逐“亲戚”
放学的铃声如同解放的号角，喧闹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校园。
顾学文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冲出教室，而是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军挎。
【军挎是军用挎包的简称，由粗布面、帆布带轧成的一种极普通的绿色挎包，如今依旧还在部队中使用，九十年代前中小学生甚至成年人背军挎是一种“时尚”】。
军挎里面只有几本皱巴巴的课本和几支笔，简单得让人心酸。
他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是如何怀着对未来的迷茫和对舅舅舅妈的感激，匆匆忙忙地跑回家，将填报中专的消息告诉他们，换来他们虚伪的“欣慰”笑容。
这一世，他心中只有冷意和警惕。
骑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顾学文慢慢悠悠地往家赶。
他家在小镇西北一个大杂院里，是县里拥军照顾他们家分的房子，三间平房，带着一个不大的院子。
父母去世后，这里就成了他和三个妹妹相依为命的地方。
二八大杠刚拐进巷口，顾学文就看到自家门口围了几个人，舅舅苏建业和舅妈刘凤霞赫然在列，正唾沫横飞地跟邻居张大妈说着什么。
“……我家那外甥，主意正着呢！非要去考什么高中，你说这不是瞎折腾吗？考不上怎么办？三个妹妹谁养活？”刘凤霞尖着嗓子，双手叉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苏建业在一旁点头附和，黝黑的脸上满是“愁容”：“就是啊，我们劝也劝不住，这孩子，现在翅膀硬了，不听我们的了。他爸妈要是还在，肯定不会让他这么胡来的。”
顾学文心中冷笑，这对夫妻，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看样子，是特意在这里堵着自己，还想联合邻居给自己施压？
他面无表情地推着自行车走过去。
“哟，学文回来了？”刘凤霞眼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上来，“快进屋，舅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苏建业也跟着说：“学文，你这孩子，怎么改志愿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我和你舅妈也是为你好啊。”
顾学文没理会他们，径直推车进了院子，把车停好。
三个妹妹听到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
最大的顾小妹十二岁，早熟的她已经懂得人情世故，怯生生地看着哥哥。
八岁的顾二丫和六岁的顾三妮则躲在姐姐身后，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害怕地望着舅舅舅妈。
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小脸蜡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看到妹妹们的样子，顾学文的心又是一阵刺痛，眼神也更加冰冷。
“学文，你倒是说话啊！”刘凤霞见顾学文不搭理，有些着恼，跟进院子，“你改志愿的事，是不是真的？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
顾学文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是真的，我报了县一中。”
“你！”刘凤霞气得跳脚，“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我和你舅跟你说了多少遍，中专好，毕业就有工作当干部，你非要去挤那千军万马一起过的独木桥？你考不上怎么办？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妈吗？对得起你这三个妹妹吗？”
苏建业也板起脸：“学文，听舅舅一句劝，现在改还来得及。高中不是那么好念的，万一考不上大学，你连个工作都没有，成了待业青年，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顾学文语气淡漠，“我自己的路自己走，考不考得上，是我自己的事。至于三个妹妹，我自会负责。”
“你负责？你怎么负责？”刘凤霞嗤笑一声，“你一个半大小子，吃喝都要靠抚恤金，你能负什么责？还不是得靠我们帮衬！我们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为了我们好？”顾学文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陡然提高，“为了我们好，就把我爸拿命换来的抚恤金，霸占在自己手中？为了我们好，就克扣我妹妹们的生活费，让她们穿着带补丁的衣服，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为了我们好，就骗我去读中专，好早点把我打发走，你们好安心霸占着我家的房子，花着我家的钱？”
他字字诛心，如同重锤敲在苏建业和刘凤霞心上。
两人脸色大变，刘凤霞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贪图你家抚恤金了？那钱不是给你攒着娶媳妇吗？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辛辛苦苦帮你拉扯妹妹，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拉扯妹妹？”顾学文冷笑连连，“你们是怎么拉扯的？让小妹天天在家洗衣做饭，连学都上不成？让二丫三妮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你们自己儿子穿新衣，吃肉包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妹妹们连饭都吃不饱？”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也听得目瞪口呆，议论纷纷。他们平时也觉得苏建业两口子对顾家这几个孩子不太上心，但没想到实情如此不堪。
这年月人的本性还不算坏，邻居们对这对苏建业夫妻指指点点，眼中满是鄙夷。
“你少胡说八道！”
被当众揭了老底，苏建业又急又气，指着顾学文骂道，“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我们是你亲舅亲舅妈，还能害了你不成？今天你必须把志愿改回来！”
“改？不可能！”顾学文眼神锐利如刀，“这志愿，我不会改。这房子，是我爸妈留下的，这抚恤金，是我和妹妹们的。从今天起，你们别想再从我家拿走一分钱！也别想再对我妹妹们指手画脚！”
“反了你了！”刘凤霞气急败坏，冲上来就要打顾学文。
顾学文侧身一躲，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甩，刘凤霞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滚！”顾学文指着院门，声音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拿着你们的东西，立刻从我家滚出去！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苏建业没想到顾学文敢动手，又惊又怒，但也有些被顾学文的气势吓住，扶住刘凤霞，色厉内荏地喊道：“好小子，你等着！没了我们，我看你怎么养活这三个拖油瓶！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们！”
“我顾学文就算是饿死，也不会求你们！”顾学文上前一步，逼视着他们，“现在，马上滚！”
苏建业夫妇被顾学文眼中的狠厉吓得后退了两步，看着周围邻居不善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
他俩知道今天讨不到好，也不敢再纠缠，刘凤霞狠狠地瞪了顾学文一眼，骂骂咧咧地被苏建业拉走。
院子终于安静下来。
顾学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和前世积攒的怨气。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以舅舅舅妈的贪婪和无耻，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那又如何？这一世，他不会再任人摆布！
转过身，看向身后目瞪口呆的三个妹妹。
顾小妹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顾二丫和顾三妮则紧紧地抓着大姐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
没错，就是崇拜。
姐妹二人从未见过哥哥如此强硬，如此有力量，和英雄父亲一模一样。
顾学文走到她们面前，努力放缓了语气，摸了摸三妮枯黄的头发，轻声道：“别怕，以后有哥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三个小丫头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看着哥哥挺拔的背影，看着他不同以往的眼神，三个妹妹忽然觉得，这个家，或许真的要不一样了。
哥哥，好像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