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多少遍,踢球的时候要称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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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树叶覆盖之处(求追读!)

“齐格弗里德的身体里,装着一个野心勃勃的马基雅维利,除骨龄之外,和十八岁没有任何关系。”

塞纳河采访终章,杜鲁克以一贯辛辣的比喻为罗伊敲下判词。

齐格弗里德是《尼伯龙根之歌》中的日耳曼英雄,十八岁斩杀法夫纳巨龙,沐浴龙血获不死之身,除后背一片树叶覆盖处仍有缺陷外已近不朽。

夺取尼伯龙根的宝藏,却因此卷入背叛与复仇的宿命,最后悲壮陨落。

马基雅维利是《君主论》作者,是现实政治的冷酷导师,核心逻辑“目的证明手段正当”和“被人畏惧比被人爱戴更安全”。

被视为“恶魔的代言人”,也是现代政治学奠基者。

杜鲁克坐在塞纳河畔的咖啡馆,指尖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屏幕上是罗伊的采访记录。

他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最终却只是将文档拖进一个加密文件夹。

“阿提拉......”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今天有人的比喻比他更刺激。

现在发出去,只会让《队报》变成八卦小报。

等他在欧冠淘汰赛进球,等皇马真的报价,等他的商业价值翻倍——

那时候,这个采访才是真正的核弹。

他知道这个故事的重量:

如果罗伊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配得上野心,那他“匈奴王宣言”足以引爆欧洲足坛,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杜鲁克想象着那个画面:

罗伊站在伯纳乌的草坪上,身后是成吨的媒体浪潮,而他只是微笑,像阿提拉站在罗马城门前。

所有人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而是历史的改写。

就像深海巨兽的传说,在它真正浮出水面之前,人们只会把它当作水手的疯话。

杜鲁克啜饮一口冷掉的咖啡,苦涩的余味让他想起罗伊最后那句话: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故事,但阿提拉现在还在磨着他的战斧。”

...

克里雍酒店的镀金旋转门前,当罗伊踏上石阶之上时,遭遇了《巴黎竞赛画报》的突袭。

记者举着录音笔逼近:“罗伊先生,能谈谈你的原生家庭吗?据说您父亲在你进入青训之前就去世了,从未看过你踢球。”

克莱尔半步上前,高跟鞋碾碎地上一片枯叶。

声音冷冽:“我的客户出售的是进球,不是童年创伤。”

罗伊眼中的冷光一闪而过,却突然愣住了,于是笑着开了句玩笑:“你是在将我保护在羽翼之下吗?”

“不。”

她目光扫过远处举着相机的狗仔,灰蓝色瞳孔的里凝着职业性的寒光。

“我是保护你的羽翼免受尘埃。”

但下一秒,她的睫毛突然颤了一下。

她想起面前是谁了,一个把她精心准备了一周的“感动欧洲好儿子”公关稿抛之脑后,改成《匈奴王宣言》的疯子。

“我是匈奴帝国的财政大臣吗?”

这个念头像一颗流弹,毫无预兆地击穿了克莱尔的思维防线。

她从包里抽出FedCom合约副本递给罗伊,后退半步。

她强迫自己回忆米利亚乔的警告:“我们的工作是让他们保值,不是陪他们疯。”

“下次再见到我时,意味着你的财富又增加了。”

罗伊语气有些戏谑:“那你可真是古希腊掌管幸运的女神。”

克莱尔已走到路边一辆出租车旁,突然回头:

“你的幸运女神——住在你的右脚上。”

罗伊嘴角抽动,露出个无奈又欣赏的皱眉,摇着头。

“说我逆足不行是吧。”

...

2003年3月5日,法国联赛杯1/4决赛。

格尼翁俱乐部VS摩纳哥。

由于摩纳哥在罗伊加盟前,已经在法国杯遗负法乙球队奎利瓦尔,争冠战线只剩下法甲和法国联赛杯。

此役德尚做出了大幅度轮休,罗伊、久利、罗滕、普尔索等前场首发四人组只有普尔索一人进入大名单,其他三人都被放了假。

摩纳哥凭借青训小将哈桑-埃尔-法基里、斯奎拉奇、沙巴尼-农达、马塞洛-加拉多以及替补小将洛朗-兰特里5比0摧枯拉朽般拿下比赛。

尤其是马塞洛-加拉多在七十四分钟直接任意球破门,直挂死角。

罗伊的“小弟”尼古拉斯-希斯伦在这场比赛获得了首发登场的机会,全场奉献三次抢断,拦截了格尼翁前锋一次单刀球机会,表现尚可。

格尼翁的墓碑上刻着五个名字,而磨刀的是替补席上的幽灵。

...

天空已经暗了,但圣皮埃尔街的路灯还没亮起来。

奔驰商务车的轮胎碾过修补过的沥青路面,轻微的颠簸像在提醒罗伊,这条街从未变过。

车窗外的景色缓慢倒退:三五成群的男孩在空地上踢球,足球磨损得发毛,有人险些把球踢进下水道,北非口音的骂声混着笑声飘进半开的车窗。

张国荣的《归》在车厢里低吟:

“回头多少沧桑,让我倦眼一看......”

CD是从尼斯一家华裔开的二手唱片店淘来的,封面上张国荣穿着白西装,眼神倦怠又温柔。

罗伊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奏,目光扫过街角的豁牙老人,他们围着一盘法式滚球闲聊,如果此时罗伊走过他们身旁,也许还能听到那个跨越时空的假设:“1982年世界杯,如果普拉蒂尼那个球进了......”

焊工在酒吧门口跺脚,靴底的水泥灰簌簌落下。

穿橘色反光背心的码头工人推着自行车,车筐里的鲱鱼用报纸包着,渗出油渍。

这一切在他脑海中都太熟悉了,却又陌生得让他喉咙发紧。

更衣室的勾心斗角、名利场里的闪光灯、赞助商的香槟——这些才是他现在的“日常”。

可此刻,圣皮埃尔街的气味,鱼腥味、电焊的金属味、潮湿的沥青味,却让他突然感到一阵孤立无援。

“这不是我的战场。”

“这里,是我的家?”

车子缓缓停在一栋红砖公寓前,阳台栏杆锈得发红,窗台上摆着两盆蔫了的薄荷。

三楼的那扇窗亮着灯——陈兰一定在做饭,罗文和罗米大概在写作业,或者趴在窗边往外望。

汽笛声从港口传来,盖过了一切。

罗伊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归》的尾声在身后淡去,而家门前的楼梯,像一条通往过去的隧道。

...

敲门声响起时,陈兰的锅铲顿了一下。

厨房里炖着罗伊小时候最爱的白萝卜牛腩,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水汽在窗玻璃上凝成一片雾。

她下意识攥紧了围裙边,那双手在海鲜市场泡了十年,指节有些粗,掌心结着茧,却在此刻微微发抖。

“是哥哥!”

罗米从沙发上弹起来,动画片里正播到《马丁的早晨》片头曲,但她已经顾不上看。

她赤着脚跑过冰凉的地板,睡裙下摆扫过地板。

而罗文僵住了。

他的新足球,真正的阿迪达斯,不是二手市场淘来的旧皮球,从脚边滚开,撞在餐桌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突然不敢继续踢了,手指无意识地揪着T恤下摆。

那件衣服是罗伊上个月寄来的,印着摩纳哥队徽,但他现在却觉得胸口发烫,像是穿着别人的衣服。

陈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没有立刻出去。

她的目光扫过这间客厅。

褪色的沙发,弹簧已经松了,但套上了新买的米色罩布。

斑驳的墙壁,佛龛里的菩萨像前插着三炷线香,旁边的圣母像前也燃着一支。

餐桌上,摆着今早买的草莓蛋糕,奶油有些化了。

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罗伊汇来的欧元她用了一部分,剩下的取出来,锁在铁盒里,压在床板下。

这段时间她听说太多故事:里尔有个前锋被铲断腿后,全家只能搬回贫民窟。

附近街区有个年轻人曾经是里昂青训最好的天才门将,现在在超市搬货。

“职业球员就像码头上的玻璃瓶。”

这些天每当孩子们有些稍微‘过分’的要求时,她总对他们这样说。

“不知道哪阵浪会把你拍碎。”

“这些钱是你哥哥在球场上跟人磕来撞去,被后卫铲翻在地上换来的。”

法甲每一分钟就有一次恶意犯规,而陈兰的噩梦是:

电视上说,她的儿子正是联赛被侵犯次数第三多的球员。

门开了。

走廊的灯光斜切进来,罗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穿着简单的米色风衣,黑色衬衫,深灰羊毛混纺休闲裤,手腕上却戴着块闪亮的表。

罗伊曾有过质疑,是否真的对这个家庭存在亲情。

但此刻记忆的实体化:白萝卜炖牛腩的气味、那台老旧电视机里的动画片声、他抬手顺势摸到了门框上的刻痕,是他十四岁临走时最后一次量身高留下的,下方加刻上了罗文歪歪扭扭的+1cm记号。

像一记精准的直塞球,撕开了他长久以来的困惑。

人的情感是由大脑储存的记忆锚定的。

比任何合同都牢不可破。

“妈...”

他喊了一声,嗓音比电视里听到的低沉。

罗米扑过去抱住他的腰。

而罗文缩在餐桌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哥哥现在太高了,高得让他害怕。

陈兰终于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她注意到罗伊的视线扫过佛龛和圣母像,扫过餐桌上融化的蛋糕,最后落在她发红的指节上。

“吃饭吧。”

她最终只说出这三个字。

牛腩的香气突然浓得让人眼眶发热。

厨房的窗户外,圣皮埃尔街的路灯终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