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玄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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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熵减石碑

曼谷素万那普机场的电子屏闪烁着乱码,候机楼的时空结构正在癌变。沈墨的观星瞳看到三维空间像被揉皱的宣纸,唐代胡商牵着骆驼穿过安检门,骆驼背上的丝绸卷轴渗出量子代码;未来机甲战士在免税店前开火,等离子光束却被1987年的老式电视机吸收成雪花点。而二十一世纪的旅客对此视若无睹——他们的身体呈现出老式胶片电影般的帧率卡顿,每一次眨眼都在加速时空熵值的崩溃。

“时空曲率已跌破普朗克阈值。“青鸾的残影在值机柜台玻璃上波动,她的数据流正在被候机楼Wi-Fi信号干扰,“吴哥窟的巴戎寺...找到现在佛......“

沈墨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视网膜上浮现出血红色的玛雅历法倒计时:6h14m07s。他低头看腕表,发现精工表的秒针正在逆时针跳动,皮肤下的血管凸起成《伏羲六十四卦》的纹路。当泰国空姐递来登机牌时,纸质票据突然玉化成良渚神徽,航班号变成玛雅卓尔金历的圣数“13-0-0-0-0“,墨迹中游动着三星堆青铜神树的微雕。

波音777的引擎启动声化作曾侯乙编钟的奏鸣。沈墨刚系好安全带,舷窗外掠过成群的青铜纵目面具——那些三星堆文物在平流层游弋,眼窝喷射的量子火焰点燃了臭氧层。空乘推着餐车走来,三明治里的生菜正在退化成侏罗纪的蕨类植物,而乘客们对此浑然不觉,他们的牙齿正在玉化成良渚玉琮的鸡骨白。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正在穿越柬埔寨上空的时空乱流。“机长广播带着电子杂音,沈墨听出这是青鸾的声纹频率。机身突然九十度垂直下坠,安全手册上的逃生图示活化成古高棉战士,激光刀劈开机舱壁的瞬间,沈墨抓住降落伞包跃入云海。

洞里萨湖的漩涡正在吞噬夕阳。当降落伞触及湖面时,湖水突然凝固成玻璃态,沈墨看见湖底沉没的不仅是渔民的独木舟,还有一艘锈迹斑斑的苏联核潜艇。潜艇外壳刻满巴戎寺佛面的微笑,鱼雷舱口伸出缠绕《真腊风土记》丝帛的机械触手,触须末端的吸盘正在吮吸时空碎片。

“从佛眼的瞳孔进去。“青鸾的指引从湖面冰裂中传来。沈墨用青铜钥匙切开冰层,湖水突然沸腾成液态时光——他看到自己婴儿时期的画面与吴哥窟建造场景交织:公元802年的真腊工匠正在用反重力装置搬运巨石,而母亲林雪柔的量子意识在石块间闪烁,用激光笔刻下微缩弦波方程。

潜水服的面罩显示深度达到200米时,沈墨撞上了熵减石碑。这块十米高的黑曜石表面,用苏美尔楔形文、殷商甲骨文、玛雅象形文和二进制代码刻着同一段警告:「观测即污染」。当他的血液渗入碑文缝隙时,指尖传来公元前802年真腊祭司的临终记忆——他们目睹吴哥窟自我复制出十二个时空版本,最古老的版本正在吞噬现代金边的高楼大厦。

石碑基座突然裂开,露出内部的金字塔形腔体。沈墨将青铜钥匙插入顶端凹槽,整个湖底开始量子共振。核潜艇的舱门自动开启,穿着苏式军服的骷髅手持玉琮走出,胸腔内跳动着微型星门。当骷髅的指骨触及沈墨额头时,他经历了第二次认知污染:

第一次循环:在巴戎寺被佛面微笑分解成基本粒子,重生在曼谷机场洗手间,镜中倒影是戴着青铜傩面的自己;

第七次循环:启动熵减程序导致良渚文明从未存在,三星堆青铜器成为人类起源的圣物,父亲沈崇山在考古现场发疯;

第十三次循环:母亲林雪柔从星门走出,胸口插着青铜傩面人的权杖,用最后的能量将沈墨推入时空裂缝......

“找到现在佛!“青鸾的声音突然清晰如裂帛。沈墨呕出带着纳米芯片的黑血,看到核潜艇的潜望镜折射出巴戎寺全景。216张佛面中有张闭目垂泪的面孔——那正是青鸾生前的容貌,睫毛上凝结着数据化的霜花。

石碑释放出伽马射线暴,沈墨在强光中传送到吴哥窟中心。参天古树正在逆生长为幼苗,游客的拍立得照片显影出十二世纪的高棉军队。他跟着血管中的卦象指引来到“现在佛“面前,发现佛眼竟是两面青铜镜——左眼映出父亲在南极冰原刻写星图的场景,右眼显示自己正在杭州老宅的满月夜诞生。

“要终止循环,需要献祭一个锚点文明。“傩面人从佛耳中走出,权杖上的玛雅水晶头骨已布满裂纹,“你选良渚还是三星堆?或者......“权杖突然刺穿沈墨的防护服,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战栗——那根本不是金属,而是母亲林雪柔的脊椎骨化石。

沈墨的观星瞳突然看穿傩面——那下面竟是陈怀安被纳米虫修复的脸,每只复眼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自己。他猛然意识到所有追兵都是认知投影,星灵早已通过量子污染占据其意识海。当权杖刺入心脏时,他反手将青铜钥匙插入佛眼。

巴戎寺的216张佛面同时发出编钟碎裂般的尖叫,时空开始回溯到玉琮王启动前的瞬间。在最后的清醒时刻,沈墨看到母亲林雪柔的量子意识从佛面溢出,化作金色丝线缠绕住三星堆的青铜神树。神树顶端裂开的虫洞里,童年的自己正在祠堂抚摸铜镜,而镜中倒影是正在消散的成年沈墨。

“对不起,妈妈。“沈墨捏碎钥匙,人体经络网与熵减石碑产生量子纠缠。吴哥窟在强光中坍缩成奇点,全球三十六个遗址的光柱突然扭曲成莫比乌斯环。当黑暗吞没一切时,他听到星灵发出婴儿般的啼哭,以及父亲跨越时空的呼喊:“别回头!“

再次睁开眼,沈墨躺在杭州老宅的雕花木床上。窗外是1987年的梅雨,年轻的父亲正在院中调试青铜浑仪,母亲隆起的腹部泛着淡淡的量子辉光。当他冲到院中时,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粒子化消散——改变时间线的代价,是成为飘荡在因果律外的幽灵。雨滴穿过他透明的身躯,在浑仪表面溅起涟漪,那涟漪的图案正是三十年后摧毁故宫的星门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