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尸山血海的修罗战场
夜晚，林间。
一支精悍的小队，如同融入暗夜的幽灵，正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这片山林之中。
队伍的最前方，是张峰。
他身形消瘦，尽管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痛，不断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黑暗。他的感官被放大，不仅仅是依靠视觉和听觉，更有一种无形的“触角”延伸出去，感知着周遭环境的细微变化，这便是他赖以生存和指挥的“心眼洞察”。
队伍行进得异常艰难。脚下是崎岖不平的山石和湿滑的泥土，头顶是交错缠绕的枝藤，不时有冰冷的露水滴落。
战士们背负着沉重的装备，呼吸略显粗重，除了行军发出的必要声响，再无半点杂音。
“连长，”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张峰身后响起。是排长李勇，他几步赶了上来，与张峰并肩而行，脸上写满了担忧，“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山路又难走，要不……让我到前面带队吧？你稍微靠后点，保存些体力。”
张峰微微侧头。他能感受到李勇语气中的真诚关切，心中有一丝暖流，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行，老李。”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越靠近战场，情况就越复杂，瞬息万变。我必须在最前面，尽量掌握第一手的情报。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可能关系到我们整个队伍的生死存亡。”
李勇看着张峰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专注，知道再劝无用。
“……是，连长。”李勇沉默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放慢脚步，退后了几步。
他目光扫过队伍，落在了自己的同乡小王身上。他凑近小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叮嘱道，“小王，跟紧连长，注意警戒，关键时刻，保护好连长！”
小王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他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步枪，低声应道：“排长，你放一万个心嘛，啷个晓得滴！”
赵强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队伍的指挥官，为队伍亲自不顾危险带队开道的。挂不得这个队伍的凝聚力这么好。跟着这样的官儿，就算把命豁出去，也值了！
队伍继续前行。随着距离的拉近，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越来越浓烈，刺鼻的气息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传来的枪炮声，变得更清晰、密集，渐渐地如同狂风暴雨般敲打着耳膜。
偶尔，还能看到远处的山头或天空，被炮火瞬间照亮，映出一片短暂而诡异的橘黄色光芒，随即又沉入更深的黑暗。
“鬼子的照明弹！”张峰低声说道，眼神凝重。他注意到，那惨白的光芒撕裂夜空，将下方的一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但很快又会熄灭。
队伍在一处相对隐蔽的恻山腰，暂时停了下来。张峰举起望远镜，借着刚才照明弹的余光和断续的炮火闪光，观察着远方的战场。
终于，当他们小心翼翼地摸到一处山脊的背坡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不禁感到一阵心悸。
那是一片真正的修罗场。
他们看到一片更为开阔的山谷地带，那里，正是激战的核心区域。
借着时明时暗的火光和偶尔升空的照明弹，他们看到了难以想象的惨状。
整个山头，几乎被削平了一半。原本应该覆盖着植被的土地，此刻被翻得一片狼藉，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黑色的焦土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尸体，敌人的，还有自己同胞的。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破碎的军装和武器零件散落一地，猩红的鲜血浸染了泥土，汇聚成洼，在火光下闪烁着令人作呕的暗光。
有些地方还在燃烧着，火焰烧着着地上的尸体残骸，发出“噼啪”的声响，伴随着焦臭的气味，令人胃部翻腾。
猛烈的炮火仍在继续，呼啸的炮弹狠狠砸在山坡上，炸开一团团耀眼的火光和冲天的烟柱。
轻重机枪的嘶吼声、步枪的清脆点射声、手榴弹的爆炸声，还有濒死者的哀嚎、指挥官的嘶吼……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连长，你有注意到了鬼子发生的照明弹了吗？”
“怎么说？”
“他们这种照明弹很烦人，我们晋绥军之前就吃了不少亏，它不仅给鬼子提供照明，还直接暴露我们的行动，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打散的。”
“你们有发现什么了吗，张排长、李排长！”
两个排长面面相觑，一脸困惑，摇摇头同时说道，“没有呀！”
“你们看到了照明弹，但是你们又没注意到它。”
两个队长更是抓耳挠腮。
张峰注意到鬼子的战术，
“他们的照明弹发射很有规律，大约每隔八到十分钟就会发射一枚，短暂照亮战场，为他们的炮兵和步兵提供观察和射击的窗口。”
“照明弹熄灭后的黑暗期，则是步兵冲击和火力转移的时刻。”
这种协同，显示出日军训练有素和战术的严谨，也给我方防守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赵强也并非完全没有见过世面，可眼前这景象，还是震撼到他了。
他看向最前方的张峰，年纪轻轻的连长，此刻却如同一尊磐石，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眼中没有任何退缩和恐惧。
张峰放下望远镜，闭上了眼睛。并非不忍卒睹，而是在集中全部精神，心念启动“心眼洞察”。他的意识如同潮水般蔓延开去，覆盖了前方广阔的战场。无数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敌我双方的火力点分布、兵力密度、移动方向、武器配置……
炮火连天，尸横遍野，看似一片混乱，但在张峰的“心眼”世界里，一切都条理分明。
他在绝境中搜寻着生机。他的目标不是硬碰硬地冲入那片绞肉机战争，而是要找到一个可以撬动战局的支点，一个能给敌人造成最大痛击，同时又能为己方争取喘息之机的突破口。
他可不想自己身边的三十几号兄弟白白去送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峰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而显得有些苍白。李勇等人紧张地看着他，不敢出声打扰。
忽然，张峰的眼睛猛地睁开，精光一闪！
“找到了！”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决然。
他的“心眼”锁定了一处目标。那是在主战场侧翼，一处地势相对较高、遍布岩石和灌木丛的区域。从地形上看，那里易守难攻，是天然的防御阵地，同时也是一个绝佳的隐蔽火力点。
更重要的是，张峰的“心眼”看到，那里潜伏着一支装备精良的日军小分队，人数不多，最多就一个加强小分队。他们配备了至少两挺九二式重机枪，三到四挺歪把子轻机枪，甚至还有一门八九式掷弹筒。
这样的火力配置，足以构成一道严密的交叉火力网，无论是用于防御还是突然的火力急袭，都极具威胁。
然而，最让张峰关注的是，这支火力强大的小分队，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潜伏在那里，火力丝毫未动！
在如此激烈的战场上，这样一支拥有强大火力的部队按兵不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等待特定时机的预备队或伏兵，要么是就是这个联队的指挥中心了。但无论哪种情况，对于张峰他们来说，这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打掉它！端掉这个潜在的巨大威胁，不仅能解除侧翼的隐患，甚至可能扰乱日军的部署，为正面战场减轻压力。而且，那个位置……便于隐蔽，也同样便于他们发动突袭！
“全体注意！”张峰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到每个战士的耳中，“目标，左前方，那处岩石高地！鬼子一个加强小分队，火力很强，但现在没动静！我们摸过去，打掉他们！”
战士们的眼中瞬间燃起了。长时间压抑的紧张和恐惧，在明确的战斗指令下，迅速转化为高昂的战意。
“检查武器弹药！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