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揭露真相
回家的路上,沈言栀的脑海中
不断回放着今天看到的一切——外
婆的乐谱、那些老照片、署名“献
给吾爱周“的字迹。雨开始下了,
细密的雨滴打在出租车窗上,模糊
了外面的霓虹灯光。
“小姐,到了。”司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沈言栀付完车费,冒雨跑向小区大门。
陈屿森的外套还穿在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柑橘香气。
她摸了摸包里那份《梧桐雨》的复印件,心跳加速——该如何向母亲询问这些事?
推开家门,客厅的灯还亮着。
母亲罕见地没有在书房工作,而是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那本旧相册。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头,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妈?”沈言栀僵在门口,“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母亲的声音嘶哑,“我打了十几个电话。”
沈言栀掏出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对不起,我在...同学家练琴,没注意电量。”
“同学?”母亲苦笑一声,“周维安的外孙?”
这句话如同一记闷雷。沈言栀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我早该想到的。”母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看到你突然对钢琴这么着迷,早该想到的...”她指向沈言栀的包,
“那里有什么?乐谱?照片?”
沈言栀下意识地抱紧背包:
“妈,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外婆是钢琴家?她和陈屿森的外公...”
“够了!”母亲突然尖叫,一把抢过她的包,
“不准再提这些事!”她粗暴地翻出那份《梧桐雨》复印件,看到乐谱时,双手开始剧烈颤抖。
“妈,求你告诉我真相。”
沈言栀声音发颤,“外婆和周教授...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
“她为他放弃了一切!”
母亲嘶吼着,眼泪夺眶而出,“事业、名誉、甚至...理智。”
她攥紧那份乐谱,“你以为你的天赋是礼物?不,那是诅咒!”
沈言栀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门板:“什么...意思?”
母亲突然崩溃般滑坐在地,乐谱从她手中飘落。
沈言栀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那个永远理性冷静的心理医生,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蜷缩着啜泣。
“妈...”她跪下来,试探性地触碰母亲的肩膀。
“素心...妈妈她...”母亲断断续续地说,
“她有双向情感障碍。最辉煌的时候,也是她最疯狂的时候。”
她抬起泪眼,“周维安知道,却依然鼓励她不断创作、演出,直到...那场灾难性的独奏会。”
沈言栀屏住呼吸:“什么独奏会?”
“1959年,市音乐厅。”
母亲的声音如同梦呓,“妈妈在台上发病了,弹到一半开始尖叫,说音符在咬她的手...”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报纸上全是嘲讽的标题,没人记得她曾经的才华,只记得那个'疯子女钢琴家'。”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玻璃。
沈言栀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全身。
“后来呢?”
“后来她遇到了你外公,一个不懂音乐的工程师。
他给了她平静的生活。”母亲擦干眼泪,“她发誓永远不会再碰钢琴,也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过去...包括我,直到她去世后,我在阁楼发现了那些乐谱和剪报。”
沈言栀想起自己弹琴时那种奇特的投入感,那种音符自动流入指尖的体验...难道那就是疯狂的开始?
“所以你不让我学琴,是怕我...”
“我本以为只要远离音乐,你就不会继承那种...倾向。”
母亲苦笑,“但你爸爸说得对,有些东西是血液里带来的。”
沈言栀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母亲对她突然热衷钢琴的恐惧,那些欲言又止的警告,甚至可能连这次转学都...
“我们搬到这里,不只是因为你的工作,对吗?”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这里有全国最好的精神科医院之一。我想...以防万一。”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刺入沈言栀的心脏。
她一直以为母亲只是普通的抑郁症,从未想过背后可能有遗传因素。
而她引以为傲的音乐天赋,竟可能是精神问题的前兆?
“我需要静一静。”她突然站起来,冲向自己的房间。
“栀栀!”母亲在身后呼唤,但她已经关上了门。
倒在床上,沈言栀将脸埋进枕头。
陈屿森的外套还穿在身上,那股柑橘香此刻却让她更加混乱。
她掏出手机充电,开机后立刻跳出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母亲,还有三条来自陈屿森。
“练得怎么样?”
“你安全到家了吗?”
“比赛报名最后期限是明天,别忘了。”
最后一条是一小时前发的。
沈言栀盯着屏幕,不知如何回复。
她还能参加比赛吗?如果那种天赋真的与精神问题有关...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沈言栀起身,从书桌抽屉深处取出一本旧笔记本——外婆的日记,是搬家时她偷偷留下的。
以前她看不懂里面那些音乐术语和专业名词,现在却有了全新的理解。
翻到某一页,外婆写道:“维安说《梧桐雨》是我最好的作品,但每次弹奏它,我都感觉有什么在拉扯我的灵魂。
音符在耳边尖叫,告诉我它们想自由...”
沈言栀猛地合上日记。手机再次震动,是陈屿森发来的照片——比赛场地的内部照,附言:“提前踩点,音响效果很棒!”
看着那张照片,沈言栀的指尖不自觉地在大腿上模拟起《梦中的婚礼》的旋律。
那种与音乐融为一体的感觉究竟是天赋...还是疾病的征兆?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回复:“陈屿森,关于比赛...我不能参加了。”
消息刚发出,电话就响了起来。
屏幕上“陈屿森”三个字跳动得刺眼。
沈言栀深吸一口气,按下拒绝键。
电话上再次显示“陈屿森”三个字,沈言栀直接关机。
躺在床上的沈言栀,思绪万千,如果她真的会像外婆那样,那妈妈怎么办?可是,她明明已经跟陈屿森约好了,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
沈言栀想着想着就睡了。
第二天,沈言栀请了假。这时陈屿森打来电话,沈言栀想了想还是接了。
电话传来陈屿森温柔夹带担心的声音,“沈言栀,你还好吗?”
沈言栀许久未说话,电话传来陈屿森的焦急的声音,“沈言栀?!”
沈言栀缓慢开口,“我…我发现了一些关于我外婆的事。”
沈言栀吸了鼻子,“她不只是钢琴家,她还…有精神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双向情感障碍?”
沈言栀惊讶于他的直接:“你怎么知道!?”
“外公的笔记里提到过。”
陈屿森的声音低沉下来,“他说林教授的音乐才华与她的情绪波动密切相关,最辉煌的创作都发生在轻躁狂期。”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沈言栀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因为我以为你知道!而且...”陈屿森顿了顿,“我不认为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很多艺术家都有情绪问题,这不影响他们的才华和价值。”
沈言栀握紧手机,心痛了一截:“但如果那种'才华'是疾病的前兆呢?如果我——“
“沈言栀,”陈屿森打断她,“看着我。”
“什么?”
“打开窗户,往下看。”
沈言栀冲到窗前,拉开窗帘。
楼下,陈屿森站在雨中,没打伞,手机贴在耳边,仰头望着她的窗口。
路灯将他湿透的身影拉得很长。
“你...疯了?“沈言栀惊呼,“这么大的雨!”
“下来,”他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五分钟就好。”
挂断电话,沈言栀轻手轻脚地溜出房间。
母亲已经不在客厅,卧室门关着,里面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她悄悄拿起门边的伞,冲下楼去。
陈屿森还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白衬衫湿透贴在身上。
看到沈言栀,他咧嘴一笑,牙齿在夜色中白得耀眼。
“你真是...”沈言栀冲过去,将伞举过他头顶,“会感冒的!”
陈屿森没有接伞,而是直视她的眼睛:“听我说完。
是的,你外婆有精神问题,但这不定义你是谁。”
他指了指自己,“我外公是个工作狂,差点因此失去家庭,但我没有因此拒绝学医的理想。”
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某种奇特的节奏。
沈言栀发现祁阳的手腕上依然戴着那根红手绳,即使在雨中也没有摘下。
“那个手绳,”她突然问,“对你很重要吗?”
陈屿森低头看了看手腕:“小雨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她自杀前一天给我的,说'红色代表勇气'。”
沈言栀想起陈屿森说过,小雨是因为在新学校被霸凌而自杀的。
那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对她被周子豪针对一事如此在意。
“所以你觉得自己没能救她...”
“每一天。”陈屿森苦笑,“但音乐节那天,看到你在台上弹琴的样子,我第一次觉得...也许有些遗憾可以弥补。”
雨幕中,他们的目光交汇。
沈言栀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不知是因为寒冷的雨夜,还是面前这个浑身湿透却目光灼灼的男孩。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弹琴。”
她最终坦白,“妈妈那么害怕我走外婆的老路...”
“那就为自己弹。”
陈屿森向前一步,进入伞下的空间,他们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不为比赛,不为别人,只为你想表达什么。”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沈言栀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擦去他脸上的雨水,但最终只是将伞往他的方向倾斜了一些。
她想到妈妈昨天情况,狠心说,
“我做不到,我不比赛,以后也不会碰钢琴了。”
她忍痛说狠话。
陈屿森沉默一会,“明天中午前要交报名表。”
陈屿森提醒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
他顿了顿,“但如果你参赛,我会在那里。”
沈言栀心跳忽然慢一节拍。
“即使那样。”
陈屿森微笑,“不过我更相信会看到你惊艳全场。”
远处传来雷声,雨更大了。
沈言栀突然意识到两人已经在雨中站了很久,而陈屿森的衣服早已湿透。
“你快回去吧,”她催促道,“会生病的。”
陈屿森点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沈言栀,无论你外婆经历过什么,那都不是你的命运。”
他认真地说,“你有自己的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沈言栀感到胸口的重压似乎轻了一些。
回到家中,她发现母亲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
她轻手轻脚地取来毯子给母亲盖上,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却更加沧桑的脸。
母亲为了保护她,隐瞒了那么多事...但有些真相是无法永远藏住的,就像她的音乐天赋,就像那些在血液中流淌的旋律。
回到房间,沈言栀再次翻开外婆的日记。
这次她读到了不同的内容:“今天弹了莫扎特,音符像阳光一样纯净。
维安说这是我的天赋,不是诅咒。也许他是对的,也许音乐本身就是救赎...”
窗外,雨渐渐小了。
沈言栀拿出比赛报名表,久久凝视着。
最终,她拿起笔,在“参赛曲目”一栏工整地写下:《梦中的婚礼》——理查德·克莱德曼版。
然后,在最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豪华公寓里,周子豪正将一份档案袋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
男子西装革履,面容严肃,胸前别着“市音乐家协会”的徽章。
“林素心的资料全在这里了,”
周子豪得意地说,“包括她1959年那场著名'崩溃演出'的报道。”
男子——钢琴比赛的主评审之一——仔细翻阅着材料:“你确定那个转学生是她的外孙女?”
“千真万确。而且她已经报名了明天的比赛。”
周子豪露出狡黠的笑容,“想象一下,当'疯子女钢琴家'的外孙女在台上出丑...媒体会爱死这个故事的。”
评审合上档案,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有趣。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