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我追寻和宇宙视野

如果我们忽略了自己，便无法认识身外的各种事物。宇宙是面镜子，我们在其中只能注视我们已经从自己那里学到的东西。[1]

——卡尔维诺《帕洛马尔》

当代具有百科全书化趋向的西方作家关注小说的认知功能，渴望实现书写整个宇宙的叙事雄心，首先体现于他们对自我的认识、探索和诘问。文学自诞生之日一直到今天从未曾抛弃研究自我之谜这一永恒主题，但传统文学中表现的是人类在自我意识尚未完全觉醒时，如同懵懂无知的幼童面对广阔无垠的世界之际所具有的惶恐与兴奋，以及刚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和自我被压制后的踌躇、反抗与确立。而当代小说家更多呈现的是有清醒意识的自我被割裂、肢解之后的重寻和再建，是自我扭曲和异化之后从绝望和迷失之中的回归。这些作家往往在自我追寻的过程中，超越了自我，走向了摆脱个人中心主义和人类本位主义的宇宙视野。这种宇宙视野与传统文学中敬畏天地的先民“天人合一”的追求也有所不同，它更多表现出人类在知道得越多越意识到自我的无知后的谦卑，以及面对生态危机所产生的策略和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