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狂爵的通牒
苏暮云和老板并肩走回“黑猫酒馆”,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哄笑声和玻璃破碎的声响,从里面传来。这声音,像是一把把尖刀,刺痛着老板的心。
“不好!”老板脸色骤变,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去。
苏暮云紧随其后,进入酒馆,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紧锁。
酒馆内,一片狼藉,如同被洗劫过一般。桌椅东倒西歪,碎裂的酒瓶和玻璃渣滓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暴戾气息。
几个身材魁梧、胳膊上纹着骷髅头图案的壮汉,正围着吧台,肆意地打砸。为首的,正是“褐蛇”。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棍,正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吧台上的酒瓶,脸上带着狞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看到老板和苏暮云进来,尤其是看到苏暮云时,“褐蛇”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嚣张。他知道,上次自己是被苏暮云吓跑的,但这次不同,他代表的是“狂爵”,是整个黑街最强大的势力,他不能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更何况,这次他是有备而来,料定这老东西不敢反抗。
“哟,老板,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而尖细,像是一条毒蛇在吐着信子,“怎么,还带了个‘帮手’?”
他上下打量着苏暮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但更多的是试探。他想看看,这个上次让他吃瘪的小子,这次还会不会多管闲事。
“褐蛇,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老板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质问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仅仅是因为愤怒,更是因为恐惧和担忧。
“什么意思?”“褐蛇”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铁棍“砰”地一声砸在吧台上,“老东西,你装什么糊涂?你欠我们‘狂爵’老大的钱,该还了吧?”
“可是……可是那合同有问题……”老板试图辩解,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有问题?”“褐蛇”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老东西,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在黑街,‘狂爵’老大的话,就是规矩!你签了字,画了押,就得认账!”
他走到老板面前,用手中的铁棍指着他的鼻子,眼神却不时地瞟向苏暮云,观察着他的反应。
“老东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交出合同!要么,艾琳可就?”
“艾琳?”老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猛地抓住“褐蛇”的衣领,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你把艾琳怎么样了?”
“褐蛇”被老板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老板,狞笑着说道:
“老东西,你还挺关心那小妞的嘛。不过你放心,在我们老大那里,她好得很。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她不会少一根头发。”
他突然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扔到老板面前。
照片上,艾琳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脸上带着惊恐和绝望的表情。照片的边缘,还沾染着几个暗红色的血手印,像是某种无声的威胁。
老板颤抖着双手,捡起照片,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自责和悔恨。
“艾琳……她是‘蛙先生’的养女。”老板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像是在对苏暮云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年,‘蛙先生’救了她的命,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抚养。后来……‘蛙先生’为了保护她,把她送到了上城区,让她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但是……上个月,艾琳突然给我寄来一封信,说她被人陷害,欠了一大笔钱,如果还不上,就会有生命危险。我……我不能不管她,她是我对‘蛙先生’的承诺……”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去找了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想办法筹钱。他们……他们就是‘狂爵’的人。他们说,只要我用酒吧做抵押,就可以借给我一大笔钱。我……我当时太着急了,没有多想,就签了合同……”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悔恨:
“但是……但是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圈套!酒馆的生意越来越差,我根本还不上钱……他们……他们是故意要逼我走投无路,然后……然后带走艾琳……”
“这件事,你没有告诉‘蛙先生’?”苏暮云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苦涩地说道:“我……我不敢告诉他。我怕他……如果蛙先生已经放下了所有……那我就不应该再回到这个鬼地方——这之前,我还以为我可以摆平的……”
苏暮云沉默了。
“老东西,看清楚了!”“褐蛇”打断了苏暮云的思绪,“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不按我们老大说的做,我不保证这小妞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扔到吧台上。
羊皮纸的边缘被烧得焦黑,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上面用鲜血写着几个扭曲的大字:
“齿轮斗技场,见证终焉!”
在血字下方,盖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纹章,骷髅头的眼窝处,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仿佛在凝视着每一个看到它的人。
“这是我们老大给你的‘通牒’。”“褐蛇”的声音变得阴冷起来,“明天晚上,‘齿轮斗技场’,我们老大等着你。你要是不去,或者带人去,这小妞就等着被万人骑吧!”
他指了指苏暮云,又补充道:
“还有你,小子。我知道你有点本事,但这里是黑街,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齿轮斗技场’,那可是黑街最‘刺激’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死在那里,骨头都被碾成渣!你要是敢去,保证让你有去无回!”
“褐蛇”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带着一群手下,扬长而去。
留下苏暮云和老板,站在一片狼藉的酒馆里,面对着那张充满威胁的“通牒”,和艾琳那张被侮辱、被破坏的照片,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和暴力气息。
老板轻轻将照片,和放在吧台前的羊皮纸裹在了一起。
“抱歉啊,给你添了不必要的麻烦里了。”老板苦笑道,“很抱歉没能帮上你的忙,不过接来下我还有要紧的事,要不——”
他不想把苏暮云也一起卷入这场灾难中,却发现苏暮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单手抱胸,另一只手支撑着额头,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一般。
苏暮云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吧台前,拿起那张“通牒”,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冰冷,逐渐变得锐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闪烁着寒光。
这句通牒显得有点没头没脑。
“狂爵的目标,是‘蛙先生’。”苏暮云缓缓地说道,语气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他在逼‘蛙先生’现身。”
“约翰先生。”他随即转过身来,对着有些心神不宁的老板说道,“虽然这个请求有些不合情理。但如果你要去救人的话,请务必,让我参与。”
兜里的怀表,在不经意间震动,又在不经意间,陷入了静滞。
——
同一时刻,“齿轮斗技场”深处,一个隐蔽的房间内。
房间的布置,与其说是黑帮老大的巢穴,不如说是一位没落贵族的书房。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格诡异的油画,画中是一些扭曲的人体和机械的组合,色彩浓烈,线条狂乱,透着一股癫狂的气息。书架上摆放的不是账本和武器,而是一些古旧的书籍,封面上用烫金的花体字写着《机械美学》、《解构的艺术》、《论疼痛与愉悦》等令人费解的书名。
狂爵,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由各种金属零件和齿轮组装而成的王座上。这张王座与其说是权力的象征,不如说是一件精密的艺术品,又或者是一台冰冷的刑具。他身穿一件深紫色的天鹅绒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金色的齿轮图案,胸前挂着一枚黄金雕刻成的骷髅头徽章。他的身材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削,但他的坐姿却异常挺拔,仿佛一根绷紧的钢弦,随时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水滴形状的容器。容器由某种未知的材质制成,表面光滑如镜,却又隐隐透着一种金属的光泽。容器中,装着某种粘稠的、散发着诡异幽光的液体,像是某种活着的生物,在容器中缓缓蠕动。
“老大,‘信’已经送到了。”一个手下恭敬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和恐惧。他低着头,不敢直视狂爵的眼睛。
“哦?已经送到了?”狂爵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眼睛,一只碧绿,一只猩红,像是两颗不同颜色的宝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容器,仿佛那里面蕴藏着某种无穷的魔力,吸引着他所有的注意力。“那个老东西,一定会来的。他太重‘情义’,而‘情义’,呵呵,是这世上最廉价、最可笑的东西。”
“可是,老大,那个蛙先生不是已经死了吗?……”手下不解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死人”,如何能让狂爵如此重视。
“死了?你相信‘死亡’这种无聊的把戏吗?”狂爵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蛙先生’,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滑头,总能从你意想不到的下水池子里钻出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容器,容器中的液体也随之晃动,发出一阵“咕嘟咕嘟”的声响。
“可是他没死的话,能眼睁睁看您都吞掉他90%的地盘?”手下继续问道,他还是无法理解狂爵的自信。在他看来,如果“蛙先生”还活着,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地盘。
“地盘?那种东西,对我来说,不过是餐桌上的面包屑而已。”狂爵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他之所以‘消失’,是因为他在害怕。他害怕我的‘艺术’,畏惧我的‘力量’,恐惧……我的‘伟大’。”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
“‘蛙先生’,曾经也是一位‘艺术家’,一位追求‘秩序’的‘理想主义者’。可惜啊,他的‘艺术’太保守,他的‘理想’太脆弱,他的‘伟大’……太渺小。”
他指了指手中的容器,又指了指墙上的油画,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而我,‘狂爵’,将用我的‘艺术’,我的‘理想’,我的‘伟大’,来重塑这个世界!我要让所有人都见证,什么是真正的‘美’,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什么是真正的……‘永恒’!”
“可是,老大,那边好像有帮手……”手下欲言又止,他想起了“褐蛇”汇报的情况,那个打伤“褐蛇”的小子,似乎有点不简单。
“你是说,那个打伤‘褐蛇’的小子?”狂爵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容器,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有点意思,但还不够格。在我的‘齿轮斗技场’,他顶多算是一只……比较强壮的蝼蚁。”
他将手中的容器放在桌子上,拿起旁边的一张图纸。图纸上,画着一个复杂的机械装置,装置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齿轮,齿轮的周围,环绕着一圈黑色的水滴状符号。这些符号,与狂爵手中的容器形状非常相似。
“‘齿轮斗技场’,不仅仅是一个竞技场,更是一个‘舞台’,一个展示我‘艺术’的‘舞台’。”狂爵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一位艺术家在介绍自己的作品,“在那里,我将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一场将‘痛苦’与‘愉悦’、‘死亡’与‘新生’完美融合的‘仪式’!”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着黑街的夜景。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整个黑街,都只是他手中的玩物。
“只要‘仪式’完成,我就能成为传说中的‘眷顾者’,到时候,整个黑街,都将臣服于我!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得对我的存在感到忌惮!”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激动,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的那一刻,“老东西,你可不要不来,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可不能浪费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