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米国阴谋
离开撒马尔罕的第七天，和亲队伍终于望见了米国城的轮廓。
阿史那灵霜勒住骆驼，眺望远处那座矗立在绿洲中央的城池。米国城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商贸中心，城墙用当地特产的黄褐色黏土砌成，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泽。城周环绕着茂密的椰枣林和纵横交错的水渠，与荒凉的戈壁形成鲜明对比。
“公主，米国城主派人来迎了。“赫连雪策马上前禀报。
灵霜微微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队伍后方。雷风骑在那匹青骢马上，自从撒马尔罕发现风之眼与霜之心的联系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常常陷入沉思。她注意到他腰间的玉佩——风之眼——在阳光下泛着微妙的青光。
米国城主是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自称姓米，是汉人与粟特人的混血后裔。他热情地将灵霜一行人迎入城中最好的驿馆，又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晚宴。
“公主远道而来，实在辛苦。“米城主笑容可掬，“米国城虽小，却有一处奇景不可不看——城中的通天塔，据说能触摸天穹。“
灵霜礼貌地微笑，心中却升起一丝莫名的警惕。米城主的笑容太过热切，眼神闪烁不定，让她想起碎叶城中那些心怀鬼胎的朝臣。
“多谢城主美意。“她谨慎地回答，“不过旅途劳顿，今晚恐怕...“
“哎呀，公主不必客气！“米城主打断她，脸上的肥肉堆叠起来，“晚宴已经准备好了，城中的贵族们都盼着一睹公主风采呢！“
雷风突然上前一步：“城主盛情难却，但公主确实需要休息。不如改在明日？“
米城主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这位是...“
“我的护卫统领。“灵霜平静地介绍。
“哦！“米城主恍然大悟状，“原来是雷公子！久仰久仰！“他转向灵霜，“既然公主累了，那晚宴就改在明晚吧。不过今晚准备了简单的接风宴，就在驿馆内，还请公主赏光。“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失礼了。灵霜只好点头应允。
回到驿馆房间，灵霜刚换好衣服，雷风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
“公主，“他压低声音，“这城主不对劲。“
灵霜示意他进屋，关好门窗：“你也感觉到了？“
雷风点头：“他手上的戒指——那是阴山派的标记。“
灵霜心头一凛：“你确定？“
“绝不会错。“雷风目光锐利如刀，“我在师父留下的典籍中见过描述：黑玉为底，血纹缠绕，正是阴山派核心成员的标志。“
灵霜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前的银镜——霜之心，镜面微微发热，仿佛在警示危险。
“那我们...“
“将计就计。“雷风沉声道，“看他玩什么花样。我已经让赫连雪和拓跋燕暗中戒备。“
接风宴在驿馆的主厅举行，规模虽不如原计划的盛大，但也有二十余人出席。灵霜坐在主位，雷风如影随形地站在她身后，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米城主笑容满面地举杯：“为公主殿下健康干杯！“
灵霜浅尝辄止，注意到米城主自己并没有真的喝下酒水。席间，几位所谓的“城中贵族“不断向她敬酒，言辞恭维中却透着刻意的试探。
“听说公主精通法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者问道，“不知师承何处？“
灵霜微笑不语，雷风代为回答：“公主天资聪颖，自学成才。“
“哦？“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那公主可曾听说过'风霜合璧'的传说？“
灵霜心头一跳，银镜突然变得滚烫。她强自镇定：“略有耳闻。不过是些民间传说罢了。“
米城主突然插话：“公主何必谦虚？据说风霜合璧可开天门，得见神明呢！“
厅内气氛骤然紧张。灵霜感到四周的目光如针般刺来，她放下酒杯，直视米城主：“城主似乎对这些秘术很感兴趣？“
“哈哈，好奇而已。“米城主干笑两声，突然拍手，“来人，上主菜！“
仆人们端上一只巨大的烤全羊，金黄油亮，香气扑鼻。米城主亲自切下一块最嫩的肉，放在灵霜面前的银盘中：“公主请用，这是我们米国的特色。“
灵霜刚要动刀叉，银镜突然烫得几乎灼伤她的皮肤。她猛地抬头，正对上米城主期待的目光——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位贵宾，而是在看一只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
“城主先请。“她突然将银盘推回去。
米城主脸色微变：“这...这是专门为公主准备的...“
雷风的长刀已经出鞘半寸：“城主莫非不敢吃自己准备的菜肴？“
厅内一片死寂。米城主的笑容彻底消失，脸上的肥肉抽搐了几下，突然将酒杯摔在地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
随着一声厉喝，厅内的“贵族“们纷纷撕下伪装，从袖中掏出兵器。更可怕的是，厅门和窗户同时被封死，数十名黑衣人从暗处涌出，将灵霜一行人团团围住。
“果然如此。“灵霜冷笑一声，银镜已然在手，“米城主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阴山派谋害和亲队伍！“
米城主狞笑着退到安全距离：“公主误会了。不是谋害，而是'请'。阴山老魔对风霜合璧很感兴趣，特意嘱咐要活捉你们！“
雷风长刀完全出鞘，青色气流在刀锋上流转：“就凭这些杂鱼？“
“当然不止。“米城主拍拍手，地面突然裂开，三个浑身缠绕黑气的身影缓缓升起——正是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袍人，还有两名同样装束的同伴！
“三个阴山使者！“米城主得意洋洋，“看你们这次往哪逃！“
灵霜迅速评估形势：厅堂空间狭小，敌人数量众多，还有三个阴山派高手。硬拼不是上策，但突围也非易事——门窗被封，墙壁显然也经过特殊处理，一时难以突破。
“雷风，“她低声道，“试试那个。“
雷风会意，微微点头。两人背靠背站立，银镜与长刀相触。
“风霜幻境·开！“
蓝白交织的光芒爆发，瞬间充满整个厅堂。灵霜感到体内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出，与雷风的风之力完美融合。光芒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无数冰晶，被青色气流裹挟，形成一个直径约两丈的小型冰雪风暴！
“不好！“黑袍人厉声喝道，“快阻止他们！“
但已经晚了。冰雪风暴迅速扩大，将冲上来的敌人卷入其中。冰晶如利刃般旋转切割，惨叫声此起彼伏。米城主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却被一道冰凌射中大腿，惨叫着倒地。
三个黑袍人结印抵抗，黑气与冰雪风暴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厅堂剧烈震动，墙壁出现裂痕，屋顶的瓦片纷纷坠落。
“控制不住了！“灵霜咬牙道。在封闭空间内施展风霜幻境太过危险，力量的反噬已经开始影响她和雷风。
“坚持住！“雷风额头青筋暴起，“再坚持三息！“
就在这危急时刻，厅门突然被外力撞开，赫连雪和拓跋燕带着一队护卫冲了进来！
“公主！“
有了生力军加入，战局瞬间逆转。三个黑袍人见势不妙，化作黑雾遁走。米城主和残余的爪牙则被尽数擒获。
风暴渐渐平息，灵霜精疲力竭地坐倒在地，银镜的光芒暗淡了许多。雷风也脸色苍白，长刀拄地才勉强站稳。
“你们...怎么知道...“灵霜喘息着问。
赫连雪扶起她：“雷公子早有安排，让我们在外接应。“
拓跋燕补充：“驿馆四周已经清理干净，米国城的守军也被我们控制了。“
原来雷风早已料到会有埋伏，提前做了布置。灵霜看向雷风，眼中满是感激与钦佩。后者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米城主被五花大绑押到灵霜面前，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磕头如捣蒜：“公主饶命！都是阴山派逼我的！他们抓了我儿子...“
“闭嘴！“拓跋燕一脚将他踹翻，“谋害公主，罪该万死！“
灵霜摆摆手：“先关起来，明日公开审判。“她看向雷风，“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形势。阴山派显然已经渗透了沿途各城。“
雷风点头：“米国城不能久留。审判完米城主，我们立刻启程前往史国。“
次日正午，米城主在城中心广场被公开审判。得知真相的米国百姓群情激愤，纷纷要求严惩叛徒。灵霜顺应民意，判处米城主流放之刑，同时任命城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暂代城主之职。
回到驿馆，灵霜正准备收拾行装，驿丞突然通报有位老者求见。
“自称是纳赛尔大师的师弟，“驿丞恭敬地说，“说有要事相告。“
灵霜与雷风对视一眼，立刻同意接见。来者是个瘦小枯干的老者，须发皆白，但双目炯炯有神。他一进门就盯着灵霜的银镜和雷风的玉佩，眼中精光闪烁。
“果然是风之眼与霜之心！“老者激动地说，“师兄的信没骗我！“
“您是...“灵霜谨慎地问。
“老朽葛桑，纳赛尔的师弟。“老者自我介绍，“师兄来信说你们找到了双宝，老朽特来告知一件要事。“
他神秘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双宝完全激活后，能打开'天门'，但代价巨大。“
“天门？“雷风皱眉，“什么代价？“
葛桑的表情变得凝重：“风霜合璧到极致时，会开启一道连接天地的门户。传说通过天门者可得见神明，获得无上力量。但开启天门需要献祭——要么是施术者的生命，要么是至亲之血。“
灵霜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了一步：“至亲之血...“
“这只是传说，“雷风迅速扶住她，“未必可信。“
葛桑摇摇头：“老朽研究波斯教典籍七十载，此说绝非空穴来风。“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残破的羊皮纸，“这是从波斯教圣地废墟中找到的记载，明确提到了献祭之事。“
灵霜接过羊皮纸，上面的波斯文已经模糊，但确实提到了“天门“、“献祭“等字眼。她的手指微微发抖，银镜也变得滚烫。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雷风警惕地问。
葛桑长叹一声：“因为阴山老魔也在寻找天门。他想通过献祭你们，获得神明之力。你们必须知道风险。“
送走葛桑后，灵霜久久不能平静。她站在窗前，望着米国城的万家灯火，思绪万千。
“别想太多。“雷风走到她身旁，“当务之急是安全抵达长安。其他的...以后再说。“
灵霜转向他，月光下她的眼睛格外明亮：“雷风，如果真到了那一步...“
“不会的。“雷风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两人的目光在月光中交汇，无声的默契在心底流淌。灵霜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曾经陌生的汉人男子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次日清晨，和亲队伍离开米国城，向史国进发。米国长老派了一队可靠的护卫随行，确保他们安全通过边境。
旅途最初几天平安无事。第七天中午，队伍来到了史国边境的一片戈壁滩。远处已经能看到史国城墙的轮廓，众人不由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雷风突然举手示意队伍停下：“有埋伏。“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四周的沙丘后突然冒出数十名黑衣人，为首的正是那三个黑袍人！
“又见面了，公主。“中间的黑袍人阴森森地说，“这次可没有城池让你们躲藏了。“
灵霜银镜在手，冷静地环视四周。敌人数量是他们的三倍，而且有三个阴山派高手。形势比米国城更加凶险。
“结圆阵！“雷风厉声喝道，“保护公主！“
护卫们迅速组成防御阵型，将灵霜护在中央。黑袍人冷笑一声，挥手间黑气如潮水般涌来。
“风霜合璧！“灵霜与雷风同时出手。
银镜与长刀相触，蓝白光芒爆发，形成一道光幕阻挡黑气。但这次黑袍人显然有备而来，三人同时结印，黑气中突然冒出无数狰狞鬼脸，撕咬着光幕。
“坚持住！“雷风咬牙道，“赫连雪，带人从左侧突围！“
赫连雪领命，带着一队精锐冲向左侧敌人。拓跋燕则带人守住右翼。激战中，灵霜突然发现中间那个黑袍人的动作有些熟悉...
“咥力哥哥？“她失声喊道。
黑袍人的动作明显一滞。灵霜抓住机会，一道冰蓝色剑气直取对方面具！
“霜剑·破晓！“
剑气精准命中，青铜面具应声而碎，露出下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不是咥力，而是他的亲信谋落啜！
“谋落啜！“灵霜惊呼，“怎么会是你？“
谋落啜是咥力最信任的谋士，灵霜从小就认识他。此刻这位曾经温文尔雅的长者面目狰狞，眼中布满血丝，嘴角还残留着黑血的痕迹。
“公主...“谋落啜的声音嘶哑难听，“小可汗...被控制了...救救他...“
话未说完，他突然抱住头痛苦地嚎叫起来。另外两个黑袍人见状，立刻出手制住他，三人化作黑雾消散在戈壁中。
余下的黑衣人见首领离去，也纷纷撤退。战斗莫名其妙地结束了，但灵霜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咥力哥哥...被控制了？“她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雷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很可能。阴山派擅长操控心智。“
灵霜胸口发紧，想起幻境中看到的咥力，还有谋落啜痛苦的表情。如果咥力真的被控制了，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公主，我们该进城了。“赫连雪轻声提醒。
灵霜回过神，看向远处的史国城墙。夕阳将城墙染成血色，仿佛预示着前路的艰险。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
“走吧。“她坚定地说，“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们，我们都将一起面对。“
雷风看着她坚毅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两人并肩走向史国城，身后的影子在夕阳下融为一体，宛如命运早已注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