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
上了马车，朝着宫门外行去。
平阳公主原本的好心情，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长公主……”
往前行了片刻，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淳于渊小心翼翼的声音响了起来。
“前面有个宫女，挡住了车驾。”
宫女？
平阳公主皱眉，心中顿时更加不悦。
“现如今真是什么人都敢拦我了，将她赶走。”
“是。”
淳于渊应了一声，不敢多言，连忙上前赶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奴婢卫子夫，前来拜见旧主。”
卫？
平阳公主心中一动，伸手掀起帘子。
远处一个宫人，此时被她带来的两个侍者架着，正往远处拖去。
“住手。”
于是，那两名侍者顿时停手。
“将她带过来。”
“奴婢卫子夫，拜见长公主殿下。”
那名宫女被侍者带上前来，此时形容有些狼狈，头发也有些乱。
但是，依旧掩盖不住其清丽的面容。
勉强在记忆当中找出这张脸庞，平阳公主问道。
“我记得你，当年是我府中歌女，说吧，为何要拦我车驾？”
卫子夫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跪地磕了个头，道。
“回长公主，奴婢一家，皆在长公主府侍奉。”
“承蒙长公主恩德，奴婢得以入宫，如今出宫在即，没有去处，故而斗胆来求长公主，待奴婢出宫后，再收奴婢入府。”
“出宫？”
平阳公主有些意外。
要知道，她此前还想着，能不能在刘彻面前提一提卫子夫呢。
只是这段时间太忙，没有机会而已，这怎么就牵扯到了出宫的事？
“谁说让你出宫的？”
看到平阳公主这般神色，底下的卫子夫心中顿时一喜，知道自己这次没有白白冒险拦车。
又磕了个头，她道。
“回长公主，前几日大长秋说，皇后殿下要放一批年长怠惰的宫女出宫，奴婢也在其中。”
她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陈述事实，但是，却已经把重点说了出来。
年长怠惰，这个词哪怕分开，也根本和卫子夫沾不上一点边。
平阳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眼神当中不由闪过一抹异色……看来，这个从自己府中出去的宫女，倒是有些胆魄。
“你说皇后要释放宫女，何时？”
卫子夫攥紧了衣裙，心情越发紧张。
“回长公主，三日之后。”
闻听此言，平阳公主很快明白了卫子夫的意思。
然而，思索片刻，她却只是摇了摇头，随后，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了一支金钗，让人递了过去，道。
“宫里的事，是皇后做主，我不便插手。”
“这支金钗是我贴身之物，乃当年陛下所赠，今日我交予你，若你当真被逐出了宫，持此物来公主府寻我便是。”
卫子夫一愣，伸手接过金钗，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
但是，久在贵人身边侍奉的她更明白，只有贵人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才能尝试影响。
可一旦做出决定，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就只能接受。
今日她拦下平阳公主的车驾，对方没有生气，已经算是脾气很好了，若再纠缠下去，怕是后果难料。
因此，虽然心中有些黯然，但卫子夫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拜了拜，道。
“多谢长公主殿下。”
马车继续开始向前，平阳公主捧着手炉，回忆起刚刚的场景，心中越发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她对于卫子夫这个人，印象不算深刻。
不过是她府中众多歌女中的一个，若非是得了皇帝的青眼，春风一度，只怕她都不记得有这个人。
此前派人去打探卫子夫的消息，也只是因为她是卫君孺的妹妹。
但是今日一见，平阳公主却反而对她这个人本身，产生了一些兴趣。
“皇后要释放宫人……”
车檐下的宫铃叮当作响，平阳公主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忽而便泛起了一丝笑意。
她对自己这个表姐的性子，可是了解的很。
怕不是又在宫里无聊久了，善妒的性子又发作了。
心中浮现起刚刚馆陶公主盛气凌人的样子，平阳公主很快有了决断。
“停车。”
“长公主……”
淳于渊连忙上前，低头躬身。
平阳公主的声音平淡中不带一丝波澜，从马车当中传了出来。
“我没记错的话，父皇当年好像定下过一条规矩，宫中的奴婢，都是天子家奴，如若释放，也需由陛下允准，亲自斥出，对吧？”
淳于渊的脸色有些茫然，迟疑道。
“长公主，先帝在时，的确会在宫人被释放出宫之前，亲自接见她们，有所赏赐，以显宽仁，但好像并没有明文定下这般规矩……”
“没有明文，便不算规矩吗？”
平阳公主的语气重了几分。
于是，淳于渊立刻明白过来，道。
“当然不是，既然是先帝时的旧例，如今自当因循。”
“不过……眼下宫中是皇后主事，要不，奴婢去找皇后殿下身边的大长秋，提醒一下？”
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大长秋？
平阳公主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如今的大长秋，名叫周平。
这个老东西，是馆陶公主选的旧人。
去找他说，不等于催着他赶快把人放出去吗？
“后宫之中，除了皇后，难道就没有别人主事吗？”
平阳公主瞥了淳于渊一眼，淡淡的道。
“想个法子，在太皇太后面前提上一句，她老人家发话，就算是皇后，也不敢不遵。”
“是……”
有了明确的吩咐，事情就好办了。
淳于渊当下便点了点头，找了两个侍者，赶忙下去安排了。
马车继续向前，平阳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姑姑啊，你就等着陛下回宫的那一天吧，有的是好戏看呢……
卫家庄子。
平静的一夜过去，王阮和义妁，卫长君三人，都守在卫青的床前，始终注意着他的状况。
所幸的是，也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卫青对于抗生素的耐药性很低。
总之，经过了抗生素，加上针灸，内服和外敷的药物一起上阵之后，卫青的状况有了很大的好转。
不仅时不时的痉挛开始逐渐消失，意识也完全恢复了清醒。
虽然还是没有脱离危险期，但是，也基本满足了可以转移的条件。
命人准备好了避光的马车，王阮找了几个羽林，小心翼翼的连着床板，一起把卫青抬到了车上。
“你们放心，我会始终在旁看顾着，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临走之前，义妁和卫长君前来送别。
看着二人略显担忧的模样，王阮开口安慰道。
见此状况，卫长君沉默片刻，深深的拱手一拜，道。
“昨夜义姑娘已经将这次的事情对我说了，阿孺和阿青的性命，都是先生救的。”
“先生对我卫家，有再造之恩，小的身无长物，不敢说报答先生，但是这份恩情，小的定会始终铭记。”
“若有一日，先生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刀山火海，我也定然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番誓言，和昨天相比，少了几分激动。
但是，却显得更加真诚而坚定。
见此状况，王阮扫了侧旁的义妁一眼，眼瞧着她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便知道昨夜这俩人肯定说了不少悄悄话。
不过，这样也好。
王阮扶着卫长君的胳膊，让他站了起来，然后用同样认真的口气道。
“卫大哥，你是阿孺的大兄，我不能受你的礼。”
“至于卫青，他是阿孺的弟弟，我救他是理所应当，不必言谢。”
“先生，你……”
卫长君抬起头，身子微微有些僵硬，眼神当中，也透着一股不敢相信。
然而，王阮却没有多说，只是后退两步，朝着卫长君躬身一拜后，道。
“卫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孺和卫青的。”
“义妁！”
“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义妁这才抬头，眨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
王阮跳上马车，转过头道：“庄子上的病患，还有卫大哥，我都交给你了。”
“好好做事，保护好卫大哥，也保护好你自己，等这次疾疫结束，我教你新的医术！”
话音落下，义妁的眼睛亮了亮，很快便拱手道。
“是，弟子一定谨记老师嘱托！”
平阳公主府，东院。
“先生回来了，情况如何？”
将卫青安置在一处僻静遮光的房间当中，又找了两个医士专门看护着他。
王阮刚一出门，便瞧见了一脸兴奋，早就等在外头的刘彻，还有神情忐忑的卫君孺。
“还算稳定，不过这几天要小心看护，若是能够度过七天无虞，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原本王阮是想照实说，三天之内还是危险期的。
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口。
尽管如此，对面卫君孺的脸色还是紧了紧。
倒是刘彻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笑道。
“朕早就说了，以先生之能，定能药到病除，不必担心。”
“陛下看来心情不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阮可不觉得，他救治了一个平民百姓，会让这小皇帝这么高兴。
果不其然，刘彻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道。
“的确是有个好消息。”
“昨夜我让皇姐进宫了一趟，将先生的情况告诉了皇祖母，她老人家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应该不会再对先生有所偏见了。”
刘彻没有具体说他在信中写了什么，但是显然，信的效果让他很是满意。
闻言，王阮也很高兴，道。
“确实是好消息，陛下有心了。”
话虽是如此说，但是，他的眼神却越过刘彻，落到了他身后紧咬下唇的卫君孺身上。
“是吧，这还是多亏了先生那日对我的提点。”
然而，刘彻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却像是得了表扬一样，一脸兴奋的继续道。
“先生快对我说说这次的经历吧，里头那位病患，是不是特别难治？还有庄子那边，疾疫控制住了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王阮有些无语。
无奈之下，他只得拱手开口，道。
“陛下，在下昨日奔波了一天，夜里又守了病人一夜，疲累的很，可否容在下休息一下，再对陛下言说。”
“哦……”
兴奋的小皇帝顿时有些蔫，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
“那先生先休息，等午后我再过来寻先生。”
最好午后也别来。
你一个病人，不好好养病，成天瞎跑什么呢……
王阮面带笑容，挥手将小皇帝送走，心中默默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