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雪林伏虎

二狗才刚踏出范家大门，鞋底扬起的尘土都还没来得及落下，范王氏便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脚步踉跄地迈进书房。她双肩剧烈颤抖，抽抽噎噎地哭诉起来：“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啊，狗儿年纪那么小，你咋就忍心让他去猎杀白虎呢？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骨肉啊……”

话还没哭诉完，正在翻阅古籍的范举人，猛地将手中的书重重摔在桌上，“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人瞬间暴跳如雷，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怒吼：“他是王家的种，可不是咱范家的！当初要不是你那宝贝闺女，死活要跟着那个落魄军汉，能有今天这糟心事？往后再提这事儿，我就休了你！”

范王氏听闻这话，像是被重锤击中，哭得愈发悲恸，那哭声仿佛要将这压抑的屋子掀翻。她边哭边叫嚷：“你要休了我？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话音刚落，她便朝着门框不顾一切地撞去。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赶忙拼了命地阻拦，双手死死拽住她的胳膊，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她拉住。

范举人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怒火也渐渐消了下去，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重了。毕竟夫妻二人相伴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

他长舒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别哭嚎了，人这不还好好活着嘛。就那小兔崽子，鬼精鬼精的，没把握的事儿他能干？跟他爹一个德行，不见兔子不撒鹰。行了，你早点去休息吧，我再看会儿书。”

范王氏这才止住哭声，抽抽搭搭地问：“真的吗？”范举人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说道：“我啥时候骗过你？”范王氏这才一步三回头，满心委屈地转身出去了。经此一闹，范举人也没了看书的兴致，独自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长吁短叹，满心都是解不开的愁绪。

此时的二狗自然不知道他离开范家后发生的这一幕，就算知道了，估计也觉得无关痛痒，毕竟在他心里，范举人不过是多了个有些陌生的外公罢了。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戏台，只见小伙伴们正围坐一团，讨论得热火朝天，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二狗咧嘴一笑，开口问道：“咋样，想出啥好法子没？”

顺子像是屁股上装了弹簧，一下子跳起来，连忙接上话茬：“狗哥，你还记得咱去深山路上，喜子掉进雪窟窿的事儿不？那窟窿深得像无底洞一样，咱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用绳子才把他拉上来的，幸亏底下是雪，不然喜子可就性命不保了。我琢磨着，要是大虫掉进去，肯定也爬不上来。”二狗点了点头，追问道：“然后呢？总不能就干等着大虫饿死吧？”

严如玉眨了眨眼睛，紧接着说道：“张三叔家有个鱼网，咱可以借过来用用。等大虫掉进窟窿，咱把网扔下去罩住它，再扔大石头砸，肯定能砸死。”二狗摸着下巴，又抛出问题：“那怎么把大虫引过去呢？”

顺子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回答：“那畜生鼻子比狗还灵呢。到时候咱在路上抓只兔子，扔在雪窟窿边上，它闻到血腥味，保准自己就跑过来了。”二狗思来想去，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把各种办法都过了一遍，也想不出更好的，便点头同意：“行，就先按这个计划来，到时候随机应变。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六十多口子一起出发！”

第二天天还没亮，浓稠的夜色还未散去，二狗他们就集合完毕。六十多个孩子站在这冰天雪地的清晨，呼出的白气好似一团团缥缈的云雾，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他们怀揣着紧张又激动的心情，脚步轻快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浩浩荡荡地向深山走去。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仿佛在为他们的冒险奏响前奏。

半路上，顺子和几个小伙伴像离弦的箭一样先行出发，等二狗他们追上去时，只见顺子正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当他们来到事先看好的雪窟附近后，二狗神色一凛，先让众人检查武器，把火铳装填好弹药，火药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接着，他有条不紊地给众人分配任务，声音沉稳有力，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他对严如玉他们说道：“你带几个人去左边，等大虫掉进去后，就把渔网扔下去网住大虫。虎子，你带几个力气大的在右边，看到大虫被网住后，就拿上大石头狠狠地砸。顺子，你带几个跑得快的，沿着大虫来的路上的树上埋伏，准备抄后路。剩下的人跟我往后躲躲，等老虎掉下去，就拿上长枪围住雪窟窿，防止老虎往上逃。听明白没？”众人齐声应了一声，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各自去准备了，眼神里满是坚定和期待。

二狗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对郭达道：“给兔子放血。”郭达一听，手微微有些颤抖，立马动手给兔子放血。温热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瞬间洇出一片刺目的红。放完血后，众人等了一个时辰，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却还没等到老虎过来。

二狗回头对喜子道：“你给俺拿着枪，俺去看看大虫咋回事。”喜子一听，连忙说道：“狗哥，俺去吧，俺跑的快，把大虫引过来……”喜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二狗打断道：“少废话，听俺的，给拿着。”喜子无奈，只能接过火铳，看着二狗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

二狗小心翼翼地摸向老虎的位置，每一步都走得悄无声息，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只见白虎正抱着一头鹿，大口啃食着，鹿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怪不得闻到兔子血腥味也不过来，二狗心里想着，便慢慢往后退，深怕惊扰到白虎，否则自己可就成了老虎的加餐，那可就太冤了。

退回去后，二狗顺便把顺子他们也喊了回去，对顺子他们道：“你们多找点石头，不用太大，顺着大虫过来的路上，找些不好攀爬的树上去，听到虎叫后，就冲着大虫砸去，直到大虫冲到雪窟窿跟前，明白没？”顺子几人点头示意明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不多会儿，一切准备妥当。二狗再次出发，来到离老虎不远处，此时的他心跳如雷，但眼神却无比坚定。看到老虎还在进食，二狗深吸一口气，抄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转身撒腿就跑。紧接着，听到老虎一声愤怒的咆哮，那声音震得树叶簌簌落下，然后向着二狗的方向猛扑过来。一路上有顺子等人的帮忙，二狗惊险地避过老虎的利爪，每一次躲避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要是被老虎轻轻碰到一下，自己可就交代在这儿了。眼看就要到雪窟窿跟前了，没有众人的阻击，老虎再有一个跳跃就能扑倒这个打扰它吃饭的人类。接着，老虎猛地一跃，带起一阵腥风。

二狗回头一看见这架势不对，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向后猛的一扑，老虎向前，二狗向后，堪堪躲过老虎一扑。老虎还没落地，就听见“砰”的一声，原来是喜子看到二狗快被老虎咬到，吓得手一抖开了一枪，差点没把二狗的魂给吓出来，老虎也被吓了一跳，慌乱之下向前一跳，结果刚好掉进雪窟窿里，溅起一片雪花。

严如玉他们还以为喜子一枪打中二狗了，都呆楞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也没管掉进雪窟窿里的老虎。二狗刚爬起来，脸上还沾着雪，看到众人还在发愣，眼看老虎要往出跳，大喊道：“楞着干嘛，上啊！”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虎子，他二话没说，抄起一块大石头，对着快要出坑的老虎砸去。老虎一躲，前爪没抓稳，又掉了下去。二狗也借机缓了口气，严如玉也带人赶紧把渔网扔了下去，众人纷纷围了上去开始攻击。结果渔网刚网住老虎，还没攻击几下，老虎就凭借着惊人的力量把渔网给撕破了，挣脱的那一刻，仿佛整个雪窟都震动了一下。

接着，老虎对扔下来的石头左躲右闪，可毕竟雪窟窿地方太小，还是被一块大石头砸中脊椎。老虎疼得失去了理智，用力一蹬，一颗大大的虎头就出现在雪窟窿上，吓得王威扔掉手里的长枪，转身就逃，双腿发软，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也幸亏旁边的虎子勇猛，调转枪头，往前用力一刺，刚好从老虎耳洞中穿过，老虎一个不稳，又掉了下去，虎子连忙撒手。

长枪卡在雪窟窿上，受力不住，被老虎从中间折断，又对老虎造成了二次伤害。这次老虎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理智，疼得在雪窟窿里直打转，长枪在狭小的洞里不断摩擦，疼得老虎疯狂咆哮，那声音仿佛要将整个雪窟震塌。顺子眼疾手快，抱起一块大石头，对着老虎背上用力一砸，老虎身子一瘫，彻底躺在地上，发出呜咽的低吼声，气息也渐渐微弱。此时众人也都吓出了一身冷汗，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享受着劫后余生的空气，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一会儿，虎子站起来，拿着绳子准备下去，却被二狗叫住。虎子狐疑道：“咋了狗哥？”二狗道：“这些畜生狡猾得很，再等半个时辰再下去。”

果然不出二狗所料，不多时，老虎又疯狂地咆哮了一阵子后，才彻底死去。众人也是后怕不已，对二狗更是信服得五体投地，看向二狗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这时候，二狗才开口道：“虎子，你不是要下去么，现在下去绑了大虫，咱们抬着它回去。”

不多时，老虎绑好了。二狗道：“都来喝点虎血暖暖身子再走，这可是好东西，也省得回去着凉，王威，你先来，当是给你小子壮壮胆！”众人大笑着看着王威喝完虎血，王威喝完后还砸吧砸吧嘴，那模样惹得大家笑得更欢了。之后，众人抬起白虎，浩浩荡荡地往镇上走去，一路上欢声笑语，疲惫和恐惧都被抛在了脑后。

走到半路，二狗对顺子道：“赶紧回去拿咱那破锣去，今儿咱们也来个打虎少年游街，让乡亲们看看咱们的威风。”等顺子应了一声，赶紧跑回去后，二狗对众人道：“都打起精神来，前边20个人按咱们的双人队形排开，中间抬着白虎，剩下的人在后边排队！”

当快走到镇子时，顺子拿着破锣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二狗把敲锣开路的光荣任务交给了顺子，一场别样的凯旋即将开始。随着顺子手中的破锣“哐哐”敲响，声音在小镇的上空回荡，仿佛在向人们宣告他们的英勇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