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娘嘞！妖怪进城了！
与桃山的幽静偏僻不同。
时值正午。
祁丰年未下车，街道坊市的热闹声先一步而至。
空气里弥漫焚烧麦草柴火的味道，新鲜出炉的肉包子酱香四溢，商铺与小贩的叫卖声混在炊烟之中此起彼伏。
脚夫的号子声嘹亮高亢，路过的走卒差役鼻孔朝天，推搡路人的骄横神态气宇轩昂。
彭城。
地处桃山向南三百里，人口三万户，沃土二十里，瓯水支系穿城而过，浇灌沿岸田地，谓之卢水。
虽说是城，但官府地主，商贾佃农，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实际已是河东域人族的一处独立王国，经济政治自成体系，官府还会每三年举行一次乡试，选拔干才。
彭城的街道上也不止人族，偶尔还能撞见走私的妖族商贩，售卖的皆是瓯水蓝氏明令禁止的东西。
上到灵矿，下至古籍。
只要有人想买，就没有这些走私妖商不敢卖的。
虽说彭城里有数量不少的的走私妖商，但皆是凡俗妖族，祁丰年的牛车隔着百米还未出现，大妖与妖王的气息，早已吓得这些小妖商贩屁滚尿流。
钱也不收，摊也不要，跑得比兔子都快。
“诶诶诶——！你还没交货呢！跑什么？！”
一个背着一大袋灵矿石的蛇妖，身子颤的像个筛糠，他将银两扔给买东西的灵感境修士，大叫道，“妖王来收我的皮了！还交个甚的货——！拿着你的钱快，走走走！”
走私是个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触犯瓯水蓝氏仙规，让河东域妖王抓到，不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有的小妖跑得快，有的小妖就没这么运气好了。
只是拉车的青角就吓的一只没来得及逃走的公鸡脑袋，险些原地拉出来。
他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朝青角叩头。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全家老小都等着我拿钱回去下锅...”
小牛妖青角在桃山的一众大妖怪跟前当孙子习惯了，这次外出，但凡遇到小妖，皆是唤他爷爷，唤他大王。
虽然他是给二位大王和姑奶奶拉车的小妖，但不知为何，青角一时有些飘了。
他的牛鼻子喷出两条白雾，趾高气昂道，“滚开！挡爷爷的路，小心我踩碎你的鸡冠脑袋！”
可惜青角的趾高气昂保持不到一息。
“青角，我们是客，不得在彭城放肆。”
听到姑奶奶的声音，上一秒趾高气昂的小牛妖立刻就怂了，他声音憨憨，低眉顺眼的回声道，“姑奶奶教训的是。”
蛇娘下车走到鸡冠脑袋跟前，捡起一块洒落在地上的灵矿石，柔声细语道，“我家主人问你，你这灵矿石怎么卖？”
彭城的主街不长，一眼望到尽头，横宽不足五米。
见走私妖商一个个连滚带爬，街上的商贩还在一边说笑一边看热闹，但蛇娘现身后，连滚带爬的妖商里，顿时添上了不少的周边商户。
“有妖怪！有妖怪——！”
“快去通知官府！通知官府！妖怪闯城了——！”
“救命呐！是蛇妖，是蛇妖口牙！”
与祁丰年同行的林海早就料到会有此事，所以他提前通知官府，叫来四位差役在前开道。
若只看上半身，蛇娘白发如仙，金瞳妖异，雪肌娇嫩无暇，只需一眼，便能迷得男人神魂颠倒。
但若看下半身...
青蛇大尾，拖地八尺。
大妖怪的气息，凡人对视一眼，噬人心魄，直叫人胆寒。
林海特意在城外迎接，是想安排祁丰年和三只妖怪下榻酒楼，免得惊扰百姓。
他还特意叮嘱，若无必要，有什么事情交给他去办即可，车上的二位千万别下车。
但拗不过祁仙要在城中游历。
见蛇娘下车，林海只觉眼前一黑。
他急忙招呼差役维持秩序，高声道，“诸位莫要惊慌！这蛇...蛇娘乃是彭仙特地请来的桃山大妖，不会伤人。”
但官府的差役别说维持秩序，就连他们四人也已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娘嘞。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妖怪！不是来彭城做买卖的走私妖商！
妖族和妖怪，凡人还是分得清的。
说到底，走私妖商在城里闹事，顶多打伤人，闹不出什么风浪，官府的铁拳砸下去，这些妖商比谁都老实。
但妖怪不一样。
传言，蛇妖性淫，美女蛇一张口就能吸干整条街男丁的精气神。
这叫他们如何不怕？
还好有林海这位灵枢境客卿出面，这才稍稍稳住局面。
鸡冠脑袋跪在地上屁滚尿流，哪还敢谈买卖，双手将包袱里的灵矿石奉上，“都给大王...都给大王！不要钱！真的不要钱！”
蛇娘道，“抬起头，我真有那么吓人？”
鸡冠脑袋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瞥一眼蛇娘，又匆忙低下头，脑子转的飞快，“姑奶奶美若天仙，怎会吓人。
我...我这是担心小人污了姑奶奶的眼睛。”
还得是鸡冠脑袋精明，要不他也做不来走私的买卖。
而他一开口，乐的蛇娘直笑，索性丢给他一锭金子，“既然你有能耐弄来灵矿石，我家主人这段时间住在汇仙居，若还有灵矿石出手，随时找我便是。
多出来是赏你的，小嘴真甜。”
言罢，她扭头瞥一眼围观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幼，与蛇娘眼神接触者，无一不是身子一颤，连连后退。
蛇娘向林海微微点头，转身上车。
直至牛车驶离，围观的周边商贩这才敢小声议论。
“彭仙请来一个妖怪做什么？莫非...”
“想什么呢？彭仙乃是镇守人仙，怎会与妖怪沆瀣一气，依我看，多半是事出有因。”
一个模样机灵的店小二道，“林海上仙说那美女蛇是大妖怪，但我听逃走的妖商说有妖王进城，拉车的水牛也能口吐人言。
你们说，车里的主家会是什么人？能让大妖叫他主人，恐怕不是一般的修士。
林海上仙亲自在前开道，来人的派头大得很啊。”
众人议论纷纷时，跪在地上的鸡冠脑袋手捧金子，大悲之后是大喜，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天上去。
有一位上仙要买他的灵矿石？
嘶——
鸡冠脑袋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他此生仅有的一次机会。
人群里，方灵无言旁观，她想找牛车里的前辈问个清楚，但她又不知对方的脾性如何。
可能是前辈心底宽厚。
也可能是一时高兴便放她一马，倘若她追问，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目送牛车消失的街道尽头，方灵心道，蛇娘是那条美女蛇的名字？
她游历天下，斩杀的妖怪不下两手之数，但蛇娘这样性子温和的妖怪，她还是第一次见。
既然身边的妖怪都是如此，想来，那位前辈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斟酌再三，方灵眼神坚毅做出决定。
天黑后，去一趟汇仙居，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