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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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入宫面圣

清晨,梧桐院。

青黛攥着铜盆站在寝殿门口,她望着紧闭的雕花木门,想起昨夜紫鹃的嗤笑:

“不过是从市井捡来的野丫头,还真当自己是晏王妃了?”

“吱呀——”

推开门的瞬间,青黛刻意将铜盆磕在门槛上,发出刺耳声响。

拔步床床塌边,床榻上空无一人。

她瞪大眼睛,又掀开帘帐确认,嘴里嘟囔着:

“天都大亮了还不见人影,真以为王府是她的......”

“找我何事?”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黛虽被吓了一跳,铜盘却丝毫没有波动。

云曈斜倚在寝殿门框上,素色中衣松松挽着,发间还沾着未干的墨渍,手中捏着那卷婚书。

晨光勾勒出她苍白的侧脸,却掩不住眼底锐利的光。

青黛咬着下唇福了福身,语气里藏不住的轻蔑:

“该给王妃梳妆了,老夫人还等着呢。”

她故意将“王妃”二字咬得极重,余光瞥见云曈将婚书往袖中一塞,突然凑近。

“下次进门,记得敲门。”

云曈的声音像淬了冰,指尖擦过青黛手腕时,后者分明感到一丝寒意。

紫鹃的笑声从廊下飘来:“哟,这是学起主子派头来了?”

青黛连忙甩了甩手腕,强装镇定地跟上去,嘴里小声嘀咕:“不过是靠王爷一时新鲜......“

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青黛猛地噤声。

萧砚亭玄色蟒袍上金线绣的云纹在晨光中流淌,他负手立在月洞门前,目光扫过云曈松垮的衣领,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夫人这是要披头散发地去见祖母?”

云曈慢条斯理地将发簪别进发髻:“王爷不是忙着处理公务事?”

两人并肩穿过回廊,萧砚亭突然扣住她手腕。

云曈被拽得用力撞进他怀里,龙涎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别在祖母面前耍小聪明。”他声音压得极低,拇指摩擦着她腕间脉搏,“有些伤疤,碰不得。”

院里,萧老夫人端坐在紫檀木榻上,看着两人。

“祖母。”

萧砚亭伸手按住云曈欲跪的肩膀,指尖透过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今日还要进宫面圣。“

“先别急着走,陛下能等……听说你父亲是药商?”

她浑浊的目光突然锐利如鹰,“哪门哪派的药能入晏王的眼?”

云曈刚要开口,萧砚亭已然挡在她身前。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腰间玉佩:“祖母昨日不是说头疼吗?孙子让太医院送了安神香来。”

他话音未落,萧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扶手。

“砚亭……”

萧老夫人喘息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便是那孩子,对吗?”

萧砚亭俯身替她顺气时,袖口滑落的绷带渗出暗红血迹,他凑近老夫人耳畔,声音轻得只有三人能听见:

“沫瑶的事,到此为止。”

出了院子,云曈望着萧砚亭染血的绷带,突然笑出声:“王爷这苦肉计,演得倒是逼真。“

萧砚亭猛地转身,将她抵在廊柱上,玉佩硌得她生疼:

“记住,在京城,你唯一能信的人,只有我。“

云曈望着萧砚亭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淑妃说的“他收到密信后变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场博弈,她早已没有退路。

……

……

马车轮碾过青石板的震动中,云曈突然将藏在袖中的婚书拍在萧砚亭膝上。

她盯着对方眼底:“这字迹,为何与我父亲的......“

“想让你有亲切感。”

萧砚亭修长的手指抚过墨迹,指甲在“云”字最后一笔微微停顿,“特意请来了江南摹写圣手,照着太医署旧案卷宗练了一个月。”

他忽然倾身,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怎么?夫人是觉得本王太用心?感动了?”

云曈双手把他推开,沉默着,拿过婚书,轻轻抚摸着“云曈”二字。

……

皇宫,金銮殿。

殿内的蟠龙柱映出扭曲的人影,云曈与萧砚亭跪在冰凉的金砖上,抬眼望见龙椅上那个身穿明黄龙袍的男人。

三十余岁的面容棱角分明,眼尾的细纹和目光却如鹰隼般的锐利——这与云曈想象中白发苍苍的帝王判若两人。

“听闻晏王妃精通医术?”

皇上指轻叩击着白玉扶手,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云曈注意到萧砚亭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攥紧,袖口绷带再次渗出暗红血迹。

“臣妾略通一二,臣妾祖籍南崎,家中以采药为生。”

她话音未落,贵妃娘娘的银铃步摇突然发出清脆声响。

艳红裙裾扫过青砖,贵妃指尖挑起云曈下颌:“这眉眼,倒真像哀家故去的妹妹......“

“贵妃娘娘说笑了。”

云曈别开脸,却听太子突然冷笑。

太子始终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唯有望向萧砚亭时,眼底一阵翻涌的恨意。

云曈突然明白为何【暗察司】首领的位置会落在萧砚亭身上——此刻皇上审视的目光,分明将他当作一柄随时可折断的利刃。

他缓缓走下台阶:“皇婶这般藏拙,莫不是还藏着什么本事?”

他刻意加重“皇婶”二字,让萧砚亭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云曈感到萧砚亭往她身后半步,袍角不经意间扫过她手背,传递一丝暖意。

皇上看着此番景象,却忽然抚掌大笑:“春闱赐宴,就由贵妃与晏王妃共同操办。”

“陛下!”

云曈本能抬起头,却撞进皇上审视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逼近。

“臣妾初入王府,恐难担此重任……”

“晏王妃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

太子突然插话,“皇帝国戚,连一场宫宴都办不好?”

云曈刚要开口解释,沈宁霄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她目光扫过云曈发白的指节:

“陛下!让妃嫔和王妃主持宫宴,传出去恐遭非议……”

“这是皇后的意思。”

皇上抬手止住沈宁霄的话,案头的奏章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皇后工整的笔迹。

“既然是皇后懿旨,臣妾自当尽心。”

云曈俯身叩首时,余光瞥见萧砚亭始终沉默地立在阴影里,手上把玩玉佩的动作从未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