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长剑诛邪
长剑门主，金檀。
他此刻手持龟甲摇晃，大量灵力神识灌注其中。这龟甲以及其中的三枚铜钱是一套价值连城的三阶卜道法宝——金钱六爻。
此法宝只传历代门主，可以说是长剑门真正的底蕴所在。
与落花庄一样，长剑门表面是剑修门派，实则暗藏卜修传承。
不过说藏也不太准确，因为卜修的门槛太高，一般修士中，十个想学此道的年轻修士，只有一个有资格去学。
十个入了门的卜修，只有一人能修出些许名堂来……
卜道，对修士的悟性要求，是最高的，没有之一。
所以修仙界常言道——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卜，千刀万剐。
十个医修九个悔，十个卜修九个疯。
足以见得卜修的入门门槛之高。
卜修，并非简单的投掷几个铜钱算算吉凶那么简单。
如果只有这种水平，那就只能支个摊子，去大集上给人算命去了。
真正厉害的卜修，只做两件事。
一是卜算未来，二是总结规律。
卜算未来是算未来的一切变化，低阶的卜修，只能算日子的吉凶，高阶的卜修甚至能算出具体的未来。
小到明天几点会下雨，大到明天谁会死，甚至什么时间在哪里可以捡到宝物，或是撞见良缘……
高阶卜修一开口，大家就知道一切已经都被人家算好了。
第二件事更普遍，总结规律，包括一切事物的规律，小到树上的苹果落下的速度变化，大到星空中一颗彗星每隔几十年光顾人间的周期。
其中佼佼者，可以延续上古时代羲皇的工作，参与修订万年历，甚至是绘制星图。
卜道脱胎于上古修士观测天文而成，其开创者，便是人称“羲皇”的远古修士。
上古时代，谈及最出名、最强大，也是最重要的修士，有两位是这些话题永远绕不开的。
人祖，和羲皇。
人祖奠定了人族的基础，他是所有人族的血脉共祖，也是体道的开创者，最早以体道成仙。
上古时代人族修士中，体修成为主流，也有人祖他老人家的原因在里面。
传说中，人祖只靠双拳打出一片天地，脚踏降服四海妖族，成就人族千秋霸业……
羲皇，则是人族文明的开创者，卜道就是由他开创，并且是他最早以卜道成仙。
最早就是他开始测量、计算日升月落，星斗流转，海水潮汐、潮涨潮落的规律。
他仰望星空，测算了天体行星的运动规律，主持绘画了最早的星图。
他观察太阳照射影子的长短，总结一年四季的变化规律，月亮圆缺变化的周期，开创了最早的历法，创造了时间的概念。
时至今日、历法虽然有无数更迭，但年、月、日的概念均是来源于他最初的成就。
长剑门中，卜修的传承基本上每代只有两三人，这还是刻意挑选培养的结果。
如今长剑门，除了门主金檀这里，门内就只有一人尚且在学习门内代代相传的卜修传承。
不是不传法，而是门槛实在是太高。
所以这两百年里，长剑门一步一步转型剑修宗门。
所以如今门内的修士，基本上都是剑修为主，包括门主金檀，也是以剑修为主，不过他手上却有三阶卜道法宝，金钱六爻。
借助此法宝，可以帮助他算出骨老魔下一步的动作，甚至是提前锁住他的闪避方向，再配合他的长剑门传承的剑道神通，达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就在他驱动金钱六爻卜算骨老魔未来的行动时。
下面的骨老魔，已经扛着风画月和杜烟两位三阶修士的压力，提着血月刀在三大宗门的二阶修士群里，杀了个七进七出了。
杀个痛快！
“跑什么？！”骨老魔脚踩留影鞋鱼留下数个残影，加上血月刀的速度提升，一时就算是同为三阶修士的风、杜两人，也抓不到他的行动轨迹。
只能看到红色刀光闪过，留下数个形状不一、迅速消散的骨老魔残影。
三阶速道蛊虫——留影鞋鱼。
此蛊是用光暗两种属性的鱼妖炼成。其附着在修士的脚上像真的鞋子一样。
骨老魔的身影在战场上闪现，每一个冲刺都会带下数个修士的人头。
“啊！啊！啊！啊！不要杀我啊……”
“门主！门主救我——”
“娘啊……”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
“逃啊……快啊！”
在他的血腥收割下，原本好不容易才攒够勇气聚齐起来对抗的三大宗门二阶修士，士气终于彻底崩溃了。
剩下的人开始抱头鼠窜，只顾自己逃命，再无一点章法。
到现在为止，在场的二阶修士，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
杀！
都杀了！
被这些孙子纠缠，一直不得安宁！
就在今天，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杀、杀！杀、杀！杀、杀、杀！
生出这些魔性念头的，并非骨老魔本人，而是他手中的血月刀蛊。
三阶蛊虫虽然还没有到产生复杂智慧的时候，但也已经有了产生灵智的苗头了。
骨老魔的这个三阶血月刀蛊，又是较为特殊的一个，其并没有复杂智慧，只有杀戮的欲望，并且会在使用时，将这种疯狂的杀戮欲望传递给使用者。
这也算是此蛊的一个弱点，必须要使用者足够冷静，才能在战斗时不被其影响。
当然，完全放任其影响，化身杀戮机器，也是一种用法，就是不要命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远处的江流，看着骨老魔在战场上化作血红刀光、来回穿梭，斩杀无数修士的身影。
他的喉结艰难上下滑动，咽下口水。
“还好沉住气了……”江流估摸着这个速度，想追上自己不要太轻松，要是自己之前什么时候没撑住气，启用了龙游四方蛊，那他现在应该已经被骨老魔抓回来弄死了。
“行不行啊……”师娘望着天上此刻还在为神通蓄力的长剑门门主金檀老儿。
落花庄的底牌已经尽出，可惜因为一场横跨十八年的误会，闹了乌龙。
现在就看长剑门的底牌能不能起点作用了。
“师娘，你抱的太紧了，”江流想挣脱却是挣脱不开，无法阻止师娘吃自己豆腐，“手别乱摸啊。”
想想也怪可怜……
一个合欢宗出身的妖女，被一个死守元阳一心练功的老魔头，被这样的魔道异类囚禁三十年……也难怪会出轨二师兄了。
就在江流这边阻止师娘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远处天上，长剑门门主、金檀的神通终于快蓄力完了。
在他下方，骨老魔已经把那些低阶修士杀的差不多了。
同时使用留影鞋鱼和血月刀蛊的骨老魔，速度快得惊人，就这么一会，已经杀得差不多了。
“骨——老——魔——！”金檀冲下方咆哮。
他早已老泪纵横，他亲自带来的二十多长剑门培养多年的弟子，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手指头都够数了，只有寥寥几个逃了出去。
去者大凶。
没了，全没了……那么多的弟子，全没了……我长剑门两百年的基业啊……多少年才能培养出这么多人啊……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着带来的弟子死伤的如此惨重，金檀还是感觉胸中堵了一股气，不吐不快。
金钱六爻在他手中绽放出耀眼光彩，在他眼中，骨老魔的行动轨迹越发清晰，
开门。
休门。
生门。
伤门。
杜门。
景门。
死门。
惊门。
老魔头……你的死期到了。
金檀终于看到了骨老魔的死期，他悄悄移动到了预测出来的位置。
浓郁的金色灵力在他身上聚集，天地之间的金属性灵气都被他聚拢了起来。
他之前用过一次的三阶金色巨剑法宝再一次出现，不过这一次，因为是他几乎全部灵力的加持下，金色巨剑的体积和威力都是前所未有的暴涨。
金檀此刻正好站在骨老魔西南坤位的上方，在他出手的瞬间，骨老魔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躲不开了。
骨老魔察觉到的瞬间，就已经知道自己躲不开了。
此刻的时机是那样的完美，他刚刚迈腿飞出停不下来，身边又有风画月和杜烟的攻击锁住剩余所有可以躲闪的方向。
其实就算他此时强行躲闪，也是无用，他已经被金钱六爻锁定。
神通——长剑诛邪！
“诛——！”金檀在空中大喝一声。几十丈长的金色巨剑带着磅礴的灵力，悍然落下，如同审判的断头台一样，砸向地上的骨老魔。
四面八方都无法躲闪，骨老魔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若是他之前用过的贪根苦树还完好，那确实可以帮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击，但是此时贪根苦树已经缩回地下养伤，短时间内无法再用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即将落在骨老魔头上的金色巨剑，仿佛要记住这历史性的一刻。
纵横百年的老魔头，终于要在此伏诛了吗？！
眼看着头顶高悬的金色巨剑就要落下，骨老魔仿佛放弃抵抗一般，不再躲闪。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人中龙凤尚且举步维艰。
而我只不过一介凡俗，却能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靠的是什么？
狠辣？
狡猾？
无情？
凶恶？
不……
我靠的，唯有殚精竭虑，多算。
是将一切算尽，算到算无可算。
正是因为机关算尽，才让我一个凡阶中品灵根的平庸修士，从一个凡人奴隶，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变成让人闻风丧胆的骨老魔。
眼看金色巨剑即将落下，魔头即将伏诛之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死！死！死！
所有人都盼着骨老魔在这金色巨剑下砸成肉泥，最好再永世不得超生，死得不能再死。
死吧，你这老魔头……你到底还要战到什么时候才肯死啊……
远处的江流，看得最为清晰，只见头顶高悬巨剑的骨老魔突然笑了。
这老家伙因为手中血月刀蛊饱食精血、反哺自身，此刻面容饱满，样子年轻了许多。
他突然笑起来，原本邪恶惨白的面容，倒也有几分帅气。
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骨老魔——
突然下沉！
巨大的地齿蠕虫破土而出，一张血盆大口在他脚下张开，将他整个人吞下，拖回地底。
在这只地齿蠕虫下面，还有数只地齿蠕虫在用大嘴咬住同类，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只蠕虫连同肚子里的骨老魔拖下地底。
他往地下逃了！
骨老魔居然借着蛊虫，逃到地下去了！
“还能这样？！”江流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他们大多都愣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金色巨剑如期落下。
“轰——！”
只是巨剑砸在了空地上，巨剑插入地数十丈，威力透入地下不知多厚，但是依旧没有砸到骨老魔的头上。
或许是骨老魔遁地后，还操控地齿蠕虫，向侧面挖了一些。
骨老魔借着地齿蠕虫蛊群，借着被他用蛊虫松动多次的土壤地形。在四面八方被围攻锁定，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借蛊虫遁地，为自己从无数死路中，谋得了一线生机。
完了……
金檀看着地上的大坑，看着他耗尽全力的杰作，但是无用。
他刚才落地的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攻击完全落空了，神通大部分威力都被大地吸收。
骨老魔……居然躲过了必杀的一剑。
他已经没有底牌，甚至没有多少灵力了。
片刻后，随着不远处一个地方的土地松动，一只巨大的地齿蠕虫破土而出，蠕虫张嘴翻出一口尖牙。
骨老魔从里面走出，除了灵力折损近半，身体略微收到一点点冲击之外，并无大碍。
“哈哈哈哈哈……”骨老魔大笑着走出，“今日杀你，也算报了当年，你师父的一剑之仇。”
是了，骨老魔纵横此地百年，在此地修行的大半辈子，又怎么可能没和长剑门历代门主交过手。
他正因为吃过亏，所以暗中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
硬抗不可取，那便智取。
四面八方都无处闪躲，面对头顶高悬的巨剑，那就唯有向下求生。
现在两大宗门的门主，都已底牌尽出。
只剩下一个人还没有亮出他的底牌了。
“诸位，”青冥山山主、杜烟的脸色发青，“今日我等就算都在这里拼死，也不能让这老魔头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