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祭惊变
“东北角两个守卫，半刻钟换一次岗。”柳如烟的声音如蚊蚋般在耳边响起，她紧贴在萧云身侧，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正门那个络腮胡是头目，腰间挂着幽冥教的'鬼哨'。”
萧云点头，眼睛仍盯着粮仓侧面的一个小偏门——那是老猴子侦查出的最佳潜入点。偏门处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年轻守卫，时不时拍打着脸颊保持清醒。
“苏先生他们到位了吗？”萧云低声问。
柳如烟闭眼感应片刻：“老猴子已经在西墙制造骚动了，再等...”
话音未落，粮仓西侧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犬吠声，紧接着是守卫的呵斥和杂乱的脚步声。偏门处的年轻守卫犹豫了一下，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提着刀向西侧跑去。
“走！”
两人如离弦之箭般穿过街道，眨眼间来到偏门前。柳如烟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铁丝，在锁孔中轻轻拨弄几下，门锁应声而开。萧云轻轻推开门缝，一股混杂着霉味、血腥味和某种古怪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粮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昏暗，只有零星的火把提供照明。高大的粮囤早已空置，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蛛网和灰尘。萧云凭着记忆向地下入口摸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巡逻的守卫。
“不对劲。”柳如烟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太安静了。”
确实，除了远处隐约的犬吠声，整个粮仓内部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了。更奇怪的是，萧云感到怀中的青霜剑开始不安地震颤，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危险的存在。
两人屏息前行，终于找到了通往地下的楼梯。楼梯口没有守卫，但地上散落着新鲜的血迹，一直延伸到黑暗中。萧云刚要迈步，一阵剧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眼前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七个黑影围着一个冒着黑烟的大鼎，鼎上鬼面狰狞...
“萧云？”柳如烟担忧地捏了捏他的手。
“没事。”萧云甩甩头，强忍不适，“下面有古怪，我的剑魂在示警。”
柳如烟从怀中取出苏墨给的“凝神丹”，两人各服一粒。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直冲脑海，感官顿时敏锐了许多。萧云甚至能听到地下深处传来的微弱呻吟声和金属碰撞声。
他们悄无声息地沿楼梯下行，越往下，空气中那股古怪的香料味越浓，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腐败气息，让人作呕。楼梯尽头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墙壁上插着火把，火光却呈现出诡异的绿色，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
甬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缝中渗出丝丝黑雾。萧云刚要上前查看，柳如烟突然将他拉到阴影处——铁门开了，两个黑袍人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囚犯走出来。
“第七个也快不行了。”其中一个黑袍人沙哑地说，“护法大人很不满，这些血脉太稀薄了。
“急什么，“另一个声音更尖细，“月阴之时还没到呢。再说，不是已经发现萧家那小崽子在洛阳了吗？“
两人拖着囚犯从萧云和柳如烟藏身处不到三尺的地方经过。借着绿油油的火光，萧云看清了囚犯的脸——正是昨天与他隔空对话的白发老者，此刻老者面色灰败，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滴落。
就在黑袍人经过的瞬间，老者突然睁开眼睛，与萧云四目相对。令萧云毛骨悚然的是，老者的嘴唇没有动，那个熟悉的声音却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小心...噬魂鼎里封印着幽冥始祖的残魂...血祭不是为了获取力量...是为了复活他...“
黑袍人似乎察觉异常，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柳如烟立刻捂住萧云的口鼻，两人屏住呼吸，几乎贴在墙上。就在这危急时刻，粮仓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怎么回事？“尖细声音的黑袍人问。
“有人闯进来了！快通知护法大人！“
两人丢下老者，匆忙向楼上跑去。萧云和柳如烟立刻上前查看老者情况。老者气若游丝，但看到萧云时眼中突然迸发出光彩，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萧云的手腕。
“萧家小子...终于来了...“老者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血沫，“噬魂鼎...不能让它苏醒...北斗阵...破阵眼在天枢位...“
“前辈坚持住，我们救您出去。“萧云试图扶起老者。
老者却摇头：“太迟了...我的血已经被鼎吸走大半...“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一口黑血，“听着...你体内的双生剑魂...是唯一能对抗幽冥始祖的力量...但要小心...剑魂完全觉醒时...你会...“
话未说完，老者的身体突然痉挛起来，眼睛瞪得极大，看向萧云身后的某处：“他来了！快走！“
甬道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萧云和柳如烟不得不放下老者，迅速躲到附近的阴影处。一群黑袍人簇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来——正是那晚在琴心斋交过手的“鬼面判官“崔珏，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在绿火下泛着阴冷的光泽。
崔珏走到老者面前，蹲下身查看：“老东西，终于撑不住了？“他冷笑一声，“带走，扔进鼎里。虽然血脉稀薄，聊胜于无。“
两个黑袍人拖起老者向铁门走去。萧云握紧青霜剑，正要冲出去拼命，柳如烟却按住他的手，指了指铁门——趁着刚才的混乱，门没有关严，留有一道缝隙。
待崔珏一行人进入铁门后，两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地厅，七根石柱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每根石柱上都锁着一名囚犯，手腕被割开，鲜血沿着石柱上的凹槽流向中央的一个巨大青铜鼎。
那鼎足有两人高，通体漆黑，表面刻满狰狞的鬼面和诡异的符文。鼎口不断冒出浓稠的黑雾，在空中扭曲变形，隐约形成一张巨大的人脸。萧云只看了一眼，就感到头晕目眩，体内的剑魂剧烈躁动起来，既像是恐惧，又像是愤怒。
崔珏站在鼎前，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语。随着咒语声，鼎中的黑雾越来越浓，那张人脸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出五官轮廓——高颧骨，深眼窝，一张贪婪的大嘴...
“再有一个纯正的萧家血脉，“崔珏狂热地说，“始祖就能完全苏醒了！萧天行那个叛徒的儿子在哪？“
“报告护法，“一个黑袍人跪下，“已经发现萧云的行踪，正在全城搜捕。“
“废物！“崔珏怒喝，“月阴之时将至，若错过了这次机会...“他突然停住，青铜面具转向萧云和柳如烟藏身的阴影处，“谁在那里？“
萧云心知暴露，索性不再隐藏。他拔出青霜剑，剑身在黑雾中绽放出耀眼的蓝光：“萧家后人，来取你狗命！“
崔珏先是一惊，继而大笑：“来得正好！正愁祭品不够纯正！“他一挥手，“抓住他们！“
十几个黑袍人同时扑来。萧云与柳如烟背靠背站立，双剑齐出。青霜剑刚猛凌厉，玄冰剑绵密灵动，两相配合，竟无一人能近身。更奇妙的是，双剑每次交击，都会迸发出一圈圈蓝白相间的光晕，所过之处，黑雾纷纷退散。
“双剑合璧？“崔珏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不可能！萧天行已死，这世上不该有人能使出这招！“
萧云没有理会，专心应对源源不断的敌人。随着战斗持续，他感到体内的剑魂越来越活跃，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流。青霜剑的光芒越来越盛，剑身上的云纹完全活了过来，如同真正的云雾般缭绕剑身。
“萧云，小心！“柳如烟突然喊道，“他在启动阵法！“
崔珏不知何时已退到青铜鼎旁，双手按在鼎身上，念诵着更急促的咒语。鼎中的黑雾剧烈翻腾，那张人脸完全成形，睁开了一双没有瞳孔的纯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云。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惧攫住了萧云的心脏，他的剑招顿时乱了节奏。一个黑袍人趁机一刀划破他的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襟。
“稳住心神！“柳如烟挡在他身前，“别直视那双眼睛！“
萧云咬牙压下恐惧，与柳如烟再次形成配合。这一次，他们不约而同地使出了竹简上记载的合璧剑招“阴阳初现“。青霜与玄冰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形成一个旋转的阴阳鱼图案，向崔珏飞去。
崔珏仓促间举起青铜鼎挡在身前。阴阳鱼与鼎身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地厅剧烈摇晃，碎石从顶部簌簌落下。更令人惊讶的是，青铜鼎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黑雾从裂缝中丝丝渗出。
“你们竟敢损伤圣鼎！“崔珏暴怒，青铜面具下的眼睛泛起血红，“我要把你们的灵魂抽出来，永世折磨！“
他双手结印，鼎中的黑雾突然凝聚成数十根触手，向萧云和柳如烟袭来。两人挥剑斩断几根，但触手源源不断，很快将他们团团围住。一根触手缠住了柳如烟的脚踝，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柳如烟！“萧云目眦欲裂，体内的剑魂因愤怒而沸腾。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丹田处破碎，一股全新的力量喷涌而出。青霜剑的蓝光突然转为炽白，剑身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天剑诀·天地同归！“萧云不假思索地喊出这个陌生的名字，剑招却如行云流水般使出。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剑尖迸发，如同黎明第一缕阳光穿透黑夜。所有黑雾触手在白光中灰飞烟灭，连青铜鼎都剧烈震动起来，发出痛苦的嗡鸣。崔珏被剑气余波击中，倒飞出去，青铜面具裂成两半，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狰狞面孔。
“不可能！“他喷出一口黑血，“这是...萧天行的绝招...你怎么会...“
萧云自己也震惊于这一剑的威力，但随即感到一阵虚脱——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真气。柳如烟及时扶住他，同时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黑袍人死的死伤的伤，崔珏也暂时失去了战斗力，但青铜鼎的裂纹正在缓慢愈合，黑雾再次开始聚集。
“快救人！“萧云强撑着站起来，“按老者说的，破阵眼在天枢位！“
两人迅速来到第一根石柱前，斩断锁链救下上面的囚犯——一个中年男子，已经奄奄一息。柳如烟取出苏墨给的药丸喂他服下，然后扶他到相对安全的角落。
就在这时，地厅入口处传来打斗声。老猴子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苏墨和铁匠。
“小云儿！“老猴子大喊，“外面全是幽冥教的人，我们被包围了！“
苏墨看到青铜鼎，脸色大变：“噬魂鼎！必须毁了它！“
崔珏已经挣扎着爬起来，狞笑道：“太迟了！始祖已经苏醒，你们都要死！“他猛地将一把匕首插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鼎身上，“以我之血，祭我之祖！“
鼎中的黑雾瞬间暴涨，那张人脸完全实体化，张开巨口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声波所过之处，石柱崩塌，墙壁开裂。萧云感到耳膜几乎被刺穿，头痛欲裂。
“走！“老猴子突然推了萧云一把，“带他们走！我来断后！“
“不行！“萧云想拉住他，却被一股柔和而坚定的力量推开。
老猴子露出罕见的严肃表情：“老头子我活了一百多岁，够本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塞给萧云，“这是你父亲当年托我保管的，去'天枢阁'...那里有...“
话音未落，整个地厅开始崩塌。老猴子转身冲向青铜鼎，身体在半途中突然膨胀，皮肤下透出危险的红光。
“自爆丹田！“苏墨惊呼，“快走！“
萧云还想冲上去救老猴子，却被柳如烟和苏墨强行拖向出口。就在他们冲出铁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炽热的气浪将他们掀飞出去。
萧云重重摔在甬道里，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恍惚间，他看到老猴子的身影在火光中化为灰烬，而那尊青铜鼎则在爆炸中四分五裂。黑雾中的人脸发出痛苦的嘶吼，渐渐消散。
“走！走！“苏墨和铁匠扶起获救的囚犯，催促众人撤离。
萧云机械地跟着大家向外跑，手中紧握着老猴子给的玉佩。玉佩温润如水，上面刻着“天枢“二字和一幅微缩的星图。身后，整个粮仓开始坍塌，烟尘四起。
当他们终于冲出粮仓时，东方已经泛白。远处传来官兵的哨声和马蹄声，显然爆炸惊动了官府。
“分头走！“苏墨当机立断，“我和铁匠带伤员去安全屋，你们俩回琴心斋收拾重要物品，然后去城西的老槐树汇合！“
萧云还想说什么，柳如烟已经拉着他钻进了一条小巷。两人在迷宫般的街巷中穿行，身后隐约有追兵的声音。萧云的脑海中不断回放老猴子冲向青铜鼎的画面，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那不是他的真名...“萧云突然说。
柳如烟疑惑地看向他。
“老猴子...他本名侯天星，是天剑门的长老...“萧云不知道自己为何知道这个，仿佛记忆突然从深处浮现，“他伪装成杂耍艺人保护了我二十年...“
柳如烟紧紧握住他的手：“他完成了使命。现在，我们必须活下去，才能不辜负他的牺牲。“
两人回到琴心斋，迅速收拾了《天剑诀》竹简、琴谱和一些必需品。临走前，萧云在废墟中找到了那把“松风“古琴，小心地背在背上。
当他们来到城西那棵标志性的老槐树下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萧云望着洛阳城的方向，粮仓处的黑烟依然清晰可见。他摸了摸怀中的玉佩，知道一段新的旅程即将开始。
“天枢阁...“他轻声念道，“那是什么地方？“
柳如烟整理着行装：“梅师父提过，那是天剑门的秘阁，藏在'七星山'中。据说只有持天枢令的人才能找到入口。“
萧云摊开手掌，阳光透过玉佩，在地上投下一个奇特的星象图案：“看来我们有目的地了。“
柳如烟点头，晨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坚定的眼神：“无论去哪，我们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踏上新的路途。背后，洛阳城的轮廓渐渐模糊，而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多的谜团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