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色聘礼

姑苏城的青石板沁着血沫。

亦听风蹲在阊门码头的拴马桩后，看着官差将发狂的货郎钉死在门板上。那人脖颈处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指甲暴长三寸，在樟木板上抓出深痕。

“第七个了。“茶摊老叟哆嗦着收摊，“作孽啊，这化龙症专挑戌时发作...“

话音未落，打更人的梆子声突兀响起。亦听风瞳孔骤缩——未到申时，何来戌时打更？他抄起半块青砖掷向铜锣，却见那更夫反关节扭过腰身，嘴角裂至耳根：“抓到你了！“

腥风扑面。亦听风蹬墙翻身，铁剑堪堪架住利爪。剑脊传来的巨力震得虎口崩裂，他这才看清对方瞳孔已化作蛇类竖瞳。更夫喉间发出咕噜声，后背猛然炸开血洞，钻出条三尺长的肉须。

“闭气！“

素白绸伞破空而来，伞骨弹开十二枚银针。肉须被钉死在粉墙上，伞下转出个鹅黄襦裙的少女，腰间玉珏与幽冥殿主的面具残片如出一辙。她足尖轻点染血青砖，竟在方寸间布下八卦阵。

“慕容氏驱邪术？“亦听风嗅到阵中硫磺味，“姑娘是...“

“未婚妻。“少女甩出红绳缠住发狂的更夫，“慕容玥，来收二十年前的聘礼。“她突然掀开袖口，腕间胎记与亦听风颈后如出一辙。

化龙者突然自爆。

血雾中飞出千百肉芽，慕容玥旋伞成盾，绸面经文泛起金光。亦听风挥剑斩向虚空，剑锋触及肉芽的刹那，怀中青铜匣突然发烫。匣盖弹开尺许，将漫天血雾吸噬一空。

“果然是龙牙匣。“慕容玥收伞轻笑，“当年叶祖向我慕容家下聘，用的就是此物。“她突然贴近亦听风耳畔，“想知道你娘怎么死的吗？“

暗器破空声打断低语。亦听风揽住慕容玥的腰肢扑向墙角，原先立足处插着七根孔雀翎。南宫羽倚着酒楼栏杆抚掌：“好一对亡命鸳鸯，这聘礼本公子收下了。“

亦听风摸向颈后胎记，发现慕容玥的红绳竟在皮肤烙下锁链纹。他忽然想起慕沧澜临终时的呢喃：“慕容氏女子，皆是锁龙桩...“

“小心幻蛊！“慕容玥甩出铜钱击碎酒楼灯笼。火光中跃下十二名彩衣伶人，水袖翻飞间洒落荧光粉末。亦听风闭气挥剑，斩断的水袖里钻出赤链蛇。

南宫羽的玉箫抵住青铜匣：“用这个换解药如何？你背上那位，可是中了我的同心蛊。“

亦听风侧目望去，慕容玥锁骨处果然浮现蛛网状青纹。他冷笑掷匣，却在南宫羽接住的瞬间催动养剑诀。匣中喷出猩红血雾，将玉箫腐蚀出蜂窝孔洞。

“你竟敢用化龙血！“南宫羽弃箫暴退，“不要命了？“

“比起慕容家的锁心术，化龙血算不得什么。“慕容玥突然撕开襦裙，腿环上十二枚金针齐射，“南宫公子可知，你饮了三年的碧螺春里掺着龙鳞粉？“

亦听风趁乱抢回青铜匣。匣面新生的龙纹正吞噬血渍，他福至心灵地按向慕容玥的胎记。金铁交鸣声中，两人手腕被无形锁链铐在一起，地底传来沉闷龙吟。

“锁龙婚契！“南宫羽首次失态，“慕容家居然真把这邪术传下来了！“

慕容玥趁机抛出烟雾弹。亦听风被她拽着在屋脊飞掠，夜风送来断续低语：“二十年前重阳夜，你娘为断龙脉自绝于慕容宗祠...如今唯有合你我之血...“

瓦片突然塌陷。亦听风挥剑插入飞檐，见脚下深坑中堆积着数百具童子尸骸。他们心口皆插着青铜钥匙，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斗柄直指寒山寺方向。

“第七处龙穴的祭品。“慕容玥腕间锁链泛红，“南宫烈用这些童男心头血喂养蛊龙...“

破空声骤起。幽冥殿主的黑袍凌空虚渡，袖中探出龙爪按向二人天灵：“闹够了！“

亦听风举匣相迎。当龙爪触及青铜匣的刹那，慕容玥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锁链上。亦听风颈后胎记灼如烙铁，匣中迸发的金光竟将幽冥殿主震退三步。

“锁心龙印？“幽冥殿主面具崩裂，露出与慕容玥七分相似的面容，“你竟把慕容家的秘术用在外人身上！“

慕容玥咳血惨笑：“姑姑，当年你盗走龙首珏时，可想过会被亲侄女反噬？“

亦听风趁她们对峙，挥剑斩向童子尸堆。铁剑触及青铜钥匙的瞬间，地底龙脉突然翻腾。他看见自己的影子长出龙角，掌心浮现的星图正与尸堆呼应。

“原来我才是蛊龙宿主...“他惨然望向慕容玥，“这场婚约，从一开始就是局？“

慕容玥的锁链突然断裂。她扑向失控的龙脉气旋，襦裙化作漫天蝶影：“快走！去太湖找...“

幽冥殿主的龙爪贯穿她胸膛。亦听风目眦欲裂，养剑诀催至极致，白发瞬间蔓延腰际。天机剑自寒潭破空而来，锈迹褪尽时，剑身映出叶孤寒的脸。

“天机剑第四式——斩红妆！“

剑光吞没星月。

幽冥殿主面具彻底粉碎，露出与慕容玥一模一样的容颜。她抚着脸上剑痕嘶吼：“你以为杀的是谁？这丫头才是真正的...“

慕容玥的残躯突然自爆。血雨中飞出金锁，精准扣住幽冥殿主的命门。亦听风接住坠落的青铜匣，发现内层刻着“慕蓉“二字——二十年前的婚书，原是新朝皇室与慕容氏的交易！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血雾时，青铜匣中飘出张泛黄婚帖。亦听风看着“慕蓉听风“与“慕容玥“的名字，忽然明白母亲为何要逃婚——她早知女儿会成为锁龙桩。

瓦砾堆中传来南宫羽的狂笑：“精彩！不枉本公子布局十年...“他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的竟是燕南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