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章 拿贾胖子开刀
赵三墩醒转后的数日,医肆内外的喧嚣渐渐平息。陆川信守承诺,将剩余的医学学问传授秦越人,并开始每日抽出时间,将王勃“魂之书海”中那些零散却精妙的“医学残卷”默写出来,与秦越人共同探讨。
秦越人对这些超越时代的知识如痴如醉,时常为一个小小的解剖细节或一个新颖的病理推断与陆川争论得面红耳赤,浑然忘了自己神医的身份,倒像个求知若渴的学子。
他索性在醉仙楼附近寻了个清静院落住了下来,言明要将陆川脑中的“残卷”尽数学到手才肯离开洪州。
安灵也遵守诺言,亲自坐镇漕帮,全力追查那名行刺的壮汉。
然而,那壮汉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查到他是最近才加入漕帮的外地人,身份背景一概不详。
安灵对此极为愧疚,数次向陆川请罪,并拍着胸脯保证,日后王子安在洪州若有差遣,漕帮上下,莫敢不从。
她甚至提出要派几个身手好的帮众暗中保护陆川,陆川婉拒了她的好意,他深知漕帮势力鱼龙混杂,牵扯过深并非好事,但这份人情却是实实在在地落下了。
这日,赵三墩已能下地行走,虽仍虚弱,但已无大碍。
李大牙和张二瘦也从连日的奔波和担忧中缓过神来。
陆川在醉仙楼的雅间内,召集三人议事。
“先生,您找俺们来,可是又有啥大买卖?”张二瘦咧着嘴,精神头十足。
经过赵三墩一事,他对陆川更是死心塌地。
张二瘦也搓着手,道:“先生,上次您让俺打听的木匠和各种树皮、破布烂网的价钱,俺都摸清楚了。城西有家‘鲁班记’的木匠铺,老师傅手艺顶好,就是价钱贵点。桑树皮现在是三文钱一斤,若是量大,还能再便宜些。至于那些破烂,城南的乞丐帮手里多的是,给点吃的就能换一大堆!”
陆川站在醉仙楼的雅间窗前,望着楼下熙攘的洪州街市,心中那句“这唐朝的法律服务市场,简直是蓝海!”仍在回荡。
他已打定主意,这“讼事铺子”不仅要开,还要开得有声有色,第一刀,便要斩向那为祸乡里的贾胖子。
虽不能确定他就是那晚行刺的罪魁祸首,但从安灵的口中得知,就是他挑拨得安灵抓他们上船的。
他正思忖间,房门被轻轻叩响。
“先生,是我,李大牙。”
“进来。”
李大牙推门而入,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凝重。他一进门,便压低了声音:“先生,您让查的事,有眉目了!”
陆川示意他坐下,亲自倒了杯茶:“慢慢说,不急。”
李大牙灌了口茶,抹了把嘴:“先生,这贾胖子,简直是洪州一霸!我去了城南、城西几个他常出没的地界,跟那些老街坊、小摊贩打听,乖乖,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家伙做的恶事,真是罄竹难书!”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乎乎的小本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炭笔画着些记号和简单的图案。
这还是陆川教他的法子,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先生您看,”李大牙指着本子,“城南张屠户,三年前他老爹病重,借了贾胖子五贯钱,利滚利,半年不到就变成了十五贯!张屠户还不起,贾胖子带人上门,把他家祖传的几亩薄田给强占了,地契当场撕毁,说是抵债。张屠户去府衙告状,结果被打了二十大板,说他诬告,不了了之!”
陆川眉头微皱,这等趁火打劫、官商勾结的戏码,果然是地头蛇的标配。
“还有,”李大牙继续道,“城西有个陈老汉,靠摆摊卖些针头线脑过活。贾胖子看中了他那摊位地段好,硬是带着几个打手,三天两头去捣乱,今天掀了摊子,明天泼了污水,逼得陈老汉没法做生意,最后只能以五十文的低价把摊位‘转’给了贾胖子的人。陈老汉气不过,病倒在床,如今还在咳血呢!”
“更可恨的是,”李大牙声音有些发颤,“我还打听到,贾胖子手底下养着一帮泼皮无赖,专门在码头和市集放高利贷,逼良为娼的事也没少干!有个叫小翠的姑娘,原是良家女子,她爹借了贾胖子的钱还不上,被逼得……”李大牙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被逼得进了暗娼馆子!”
陆川听着,脸色越来越沉。这些罪状,每一条都足以让贾胖子喝一壶,但关键在于证据和如何让府衙受理。
“大牙,这些受害之人,可愿出来作证?”陆川问道。
李大牙叹了口气:“先生,难啊!贾胖子在洪州势力盘根错节,那些受害者大多敢怒不敢言。我提了您的名号,说王子安先生愿为他们出头,有些人眼睛是亮了,可一想到贾胖子的手段和府衙的官官相护,又都缩了回去。他们怕啊,怕告不倒贾胖子,反倒惹来更大的祸事。”
陆川点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百姓积弱,面对强权,明哲保身是常态。
“不过,”李大牙话锋一转,“也不是全无希望。那个被强占了摊位的陈老汉,他儿子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叫陈石头。我跟他提了先生的事,他当时就红了眼,说只要能告倒贾胖子,让他爹出口恶气,他什么都愿意做!还有张屠户,他虽被打怕了,但我看他提起贾胖子时,那眼神里的恨意藏不住。小翠姑娘那边……我没敢直接问,怕惊扰了她。”
陆川沉吟片刻,道:“好,陈石头是个突破口。你再去一趟,告诉陈石头,让他把他爹被欺压的经过,详细写下来,越细越好,何时何地,有哪些人证,贾胖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一一记录。”
“先生,有用吗?府衙那些胥吏,怕是看都懒得看。”李大牙还是有些疑虑。
陆川微微一笑:“大牙,寻常的状纸自然无用。但我的状纸,会让他们不得不看,不敢不看!”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唐律疏议》可不是摆设!贾胖子强占摊位,恐吓勒索,已触犯‘诸盗诈欺取财物’之条,按律当杖,情节严重者可处徒刑。我们有了人证物证,再把律条给他摆出来,看他府衙如何偏袒!”
“至于其他受害者,”陆川继续道,“不必强求他们立刻出面。待我们拿下陈老汉的案子,让他们看到希望,自然会有人跟进。这叫‘杀鸡儆猴’,也叫‘榜样效应’。”
李大牙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但见先生胸有成竹,也来了信心:“好!先生,俺这就去找陈石头!”
李大牙走后,陆川又叫来了张二瘦和赵三墩。
张二瘦这些日子按陆川的吩咐,跑遍了洪州的木匠铺和材料市场,一张瘦脸晒黑了不少,但精神却很亢奋。
“先生!您让打听的木匠,我找到了!城南有个鲁木匠,祖传的手艺,做出来的水碓和各种精巧玩意儿,据说是洪州一绝!就是脾气有点怪,价钱也高。”张二瘦道,“至于那些树皮、破布、烂渔网什么的,价格都摸清了。桑树皮确实不贵,若是大量采买,还能更便宜。稻草麦秆更是遍地都是,几乎不要钱!”
陆川满意地点头:“好,鲁木匠那边,你先去接触一下,探探他的口风,就说我要打造些新奇的农具和家用器物,不必提造纸。此事不急,资金和场地都还未备妥。”
造纸和印刷是大计,非一日之功,需徐徐图之。
眼下,还是“讼事铺子”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