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流潜踪，静园新居
与秦观在“旧梦楼”后堂密谈之后的第二日，凌云便在秦观的秘密安排下，带着苏巧儿、苏伯以及石磊，悄然搬离了之前下榻的客栈，迁往了位于城西更为隐蔽的“静心园”。
这座“静心园”，正如秦观所言，地处偏僻，院落深广，几进几出的宅院被高高的院墙环绕，外面看起来朴实无华，与寻常富户的别院并无二致，但内里却机关暗道颇多，守卫也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森严。显然，这里是“潜龙卫”在江宁府一处经营多年的重要据点。
苏巧儿和苏伯初到“静心园”，见到这远比之前客栈安全舒适的环境，心中都安定了不少。连日来的颠沛流离和担惊受怕，让他们身心俱疲，此刻能有一个真正安全的落脚点，对他们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慰藉。秦观也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干净的厢房和日常用度，并派了几个看起来十分干练可靠的仆妇照料他们的饮食起居。
石磊则对这座充满神秘气息的“静心园”充满了好奇。他不像苏巧儿和苏伯那样经历过家族的荣华与剧变，对这种深宅大院的生活反而感到新奇。他尤其喜欢院中那片小小的演武场和旁边一间堆满了各种兵器的库房，一有空便跑去那里，比划着凌云教给他的拳脚功夫。
凌云并没有立刻在“静心园”中公开自己的“少主”身份，对外，他依旧是秦观口中的那位来自“上面”的“信使大人”或“凌公子”。他知道，威望的树立，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他需要通过实际的行动和展现出的能力，来逐步赢得“潜龙卫”众人的真正敬服。
安顿好苏巧儿等人后，凌云便在秦观的陪同下，开始了他对“潜龙卫”江宁分舵力量的初步整合和对苏明远被害一案的深入调查。
秦观将那卷“潜龙秘图”再次呈现在凌云面前，这一次，他开始逐一向凌云详细介绍名册上一些关键成员的具体情况。
“大人，请看这位，代号‘鱼鹰’，真名宋七，乃是秦淮河上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船夫。他手底下有十几条船，养着一群水性极好的伙计，平日里负责漕运和载客，实则是我‘潜龙卫’在水路上的重要耳目。江宁府内外，但凡经由水路传递的消息和运送的货物，都很难逃过他的眼睛。苏堂主生前，与他往来最为密切，许多隐秘的联络和行动，都是通过他进行的。”秦观指着名册上的一个名字说道。
凌云点了点头，目光深邃：“苏堂主被害，这位‘鱼鹰’宋七，是否知道些什么内情？”
秦观面露难色：“属下也曾秘密询问过宋七。据他说，苏堂主被害前几日，确实曾委托他暗中调查一批从北方秘密运抵江宁的货物，据说那批货物与福威镖局有关。但具体是什么货物，苏堂主并未明言。后来，苏堂主便突然失踪，再出现时，已是身受重伤。宋七曾试图追查，但线索却在福威镖局和黑虎帮的地盘上中断了。他怀疑，苏堂主的死，与那批神秘货物以及这两大帮派，脱不了干系。”
“北来的神秘货物？福威镖局？”凌云眉头微蹙，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其中必然隐藏着重大的秘密。苏明远追查的“前朝国宝”，或许就与此有关。
“秦舵主，”凌云沉声道，“你立刻派人，将这位‘鱼鹰’宋七秘密请到‘静心园’来，我要亲自见他，详细询问当日的情况。记住，此事必须绝对保密，绝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属下明白！”秦观立刻领命而去。
在等待宋七到来的间隙，凌云又向秦观了解了名册上其他几位重要成员的情况。
比如那位代号“病虎”，在江宁府衙门内担任刑名师爷的王先生。此人看似体弱多病，终日咳嗽不止，实则心思缜密，精通律法，在官府中人脉颇广，能够接触到许多不为人知的卷宗和内幕消息。
还有那位代号“蜂刺”，平日里以走街串巷的货郎身份为掩护，实则身手敏捷，擅长追踪和近身搏杀的年轻人。他是“潜龙卫”中最为锋利的几把尖刀之一。
以及那位代号“算盘”，在城中经营着一家小有名气的钱庄，精于算计，善于理财，暗中为“潜龙卫”筹措和管理活动经费的周掌柜。
每了解一位成员的情况，凌云都会在心中默默地评估他们的能力、忠诚度以及可以利用的价值。他知道，这些人，将是他未来在江宁府乃至整个江南地区行动的重要棋子。
傍晚时分，“鱼鹰”宋七被秘密带到了“静心园”的书房。
宋七年约五旬，皮肤黝黑，身材不高但异常壮实，一双手臂布满了饱经风霜的肌肉和疤痕，眼神锐利而警惕，行走之间，下盘沉稳，显然是个水上功夫和陆地功夫都相当不俗的好手。
他一进书房，看到秦观和端坐在主位上的凌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显然也知道“潜龙卫”内部的规矩，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属下宋七，参见秦舵主，参见……大人。”宋七对两人分别行礼，语气沉稳。
凌云示意他不必多礼，开门见山地问道：“宋七，我听秦舵主说，苏堂主被害前，曾委托你调查一批与福威镖局有关的神秘货物，可有此事？”
宋七点了点头，沉声道：“回禀大人，确有此事。大概在半月之前，苏堂主找到我，说有一批从北方水路秘密运抵江宁的货物，由福威镖局的人暗中接应，他怀疑这批货物与一件失落多年的前朝重宝有关，让我派人盯紧福威镖局在秦淮河畔的几个秘密码头和货栈。”
“你可曾查到那批货物究竟是什么？”凌云追问道。
宋七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懊恼和自责：“属下无能。那批货物极为隐秘，福威镖局的人也异常警惕，我派去的人手，数次都险些暴露。只知道那批货物分量不轻，似乎是用数个沉重的木箱装着，外面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端倪。而且，接应那批货物的，除了福威镖局的镖头，还有几个……气息极为阴冷诡异的陌生面孔，不像是寻常的江湖人。”
“气息阴冷诡异的陌生面孔？”凌云心中一动，“可知他们的来历？”
宋七再次摇头：“不知。那些人行踪极为诡秘，武功也深不可测。我的人曾试图靠近，结果一人被打成重伤，差点送命。苏堂主得知此事后，便让我暂停调查，说他要亲自去会会那些人。没想到……没想到苏堂主这一去，便……”
说到此处，宋七的声音也有些哽咽，眼中充满了悲愤。
凌云沉默了。从宋七的描述来看，苏明远所追查的这批货物，以及那些神秘的陌生人，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福威镖局，恐怕也只是被推到明面上的棋子。
“宋七，”凌云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手下的人，可曾看清那些木箱上，是否有任何特殊的标记或者徽记？”
宋七闻言一愣，仔细回想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道：“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那个受伤的手下，在昏迷之前，曾模糊地说过，他在其中一个木箱的油布破损处，似乎看到了一个……一个类似黑色火焰的图腾！”
“黑色火焰图腾！”凌云心中巨震！
他想起了苏明远临终前交给他的那枚“炎龙令”！那令牌之上，雕刻的，正是一个模糊的火焰图腾！虽然令牌是黑色，但图腾的形状，与宋七描述的极为相似！
难道……那批神秘货物，与“镇河璧”的另一半线索，或者说，与墨先生手中的那半张舆图和“水龙令”有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凌云的脑海，让他瞬间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苏明远追查的，很可能不仅仅是“前朝国宝”，更是与“镇河圭璧”合璧密切相关的关键之物！而福威镖局和那些神秘人，便是负责转运或守护这些物品的势力！苏明远很可能是在追查的过程中，暴露了身份，才遭到了他们的联合绞杀！
“秦舵主！宋七！”凌云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立刻调集所有可用的人手，给我盯死福威镖局的所有货栈和秘密据点！尤其是那些可能存放重型货物的仓库！一旦发现任何可疑的木箱或带有黑色火焰图腾的物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控制住，或者至少，要查清楚它们的去向！”
他的声音果断而急促，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观和宋七都被凌云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和身上爆发出的强大气势所震慑，他们虽然不知道凌云为何会对一个“黑色火焰图腾”如此重视，但都毫不犹豫地躬身领命：“属下遵命！”
“还有，”凌云补充道，“密切关注黑虎帮的动向。他们既然也在追查苏堂主的秘密，很可能也与这批货物有关。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是！”
秦观和宋七领命而去，书房内再次只剩下凌云一人。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
黑色火焰图腾……炎龙令……水龙令……镇河圭……镇河璧……
这些看似毫不相关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江宁府掀起。而他，必须在这场风暴来临之前，尽快积蓄力量，做好万全的准备。
与此同时，在“静心园”的另一处厢房内。
苏巧儿正点着油灯，仔细研读着一本泛黄的医书。她看得非常专注，不时用纤细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口中还念念有词。
石磊则坐在一旁的小几上，歪歪扭扭地练习着写字。他今天刚刚跟凌云学了几个新的字，正努力地想要将它们记住。
“巧儿姐姐，”石磊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枯燥，便放下毛笔，好奇地问道，“你每天都看这些医书，不觉得闷吗？”
苏巧儿抬起头，温柔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会闷呢？这些医书里，可藏着很多救人的学问呢。学会了它们，以后就能帮助更多的人了。”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而且，我也想……弄清楚爹爹和兄长究竟是怎么被害的。或许，从这些医书里，我能找到一些线索。”
石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巧儿姐姐心里难受，便不再多问，只是默默地拿起毛笔，继续认真地写起字来。
窗外，月色如水，夜凉如冰。
而在这座看似平静的“静心园”之内，每个人的心中，都怀揣着各自的秘密和期盼，在这乱世的洪流之中，努力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方向和光明。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