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木龙噬铁臂
陈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周雄那覆盖黑毛的铁熊爪带起的风声刮得他脖颈生疼。
他能看清对方指甲缝里凝结的黑血——那是方才赵疤子被捏碎的指骨渣子，混着不知多少人的血垢。
“小崽子，尝尝熊爷的碎骨爪！“周雄咧开染血的嘴角，铁熊爪的阴影已笼罩陈牧面门。
少年后颈抵着冰凉的冻土，眼角余光瞥见暗洞方向——陈葵的小脑袋正从草堆后探出来，睫毛上还沾着雪粒，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别过来！“陈牧喉间发出嘶哑的低吼。
断刀插入冻土的瞬间，掌心的混沌纹突然泛起灼烧般的热意，木龙纹顺着掌纹窜上手臂，在皮肤下蜿蜒成半透明的金链。
他想起父亲记忆里那幕：青衫男子断刀入地时，地脉木灵如活物般钻出，缠绕住黑甲人的手臂。
“嗡——“
冻土震颤的频率陡然加快。
周雄的铁熊爪离陈牧咽喉只剩两寸，少年突然看清对方臂铠上的玄鸟纹——那是铁臂武馆的标志，与当年父亲尸体旁的血爪印如出一辙！
“是你！“陈牧瞳孔骤缩。
木龙纹金链从他掌心暴射而出，精准缠住周雄铁臂的肘弯。
武师初阶的力量震得金链嗡嗡作响，却像缠在活物上的藤蔓，越挣扎勒得越紧。
“什么鬼东西？“周雄的铁熊爪顿在半空，臂骨传来的胀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
他能感觉到那金链在吞噬自己的武印力量——铁熊印的狂暴熊力正顺着金链倒灌，经陈牧掌心的混沌纹转化，又反哺回木龙纹里。
“玄体...真的是武印玄体！“周雄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难怪陈青河那老东西藏着木龙印不肯交，原来他儿子才是真正的宝！“
陈牧的耳中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木龙纹金链在吸收熊力后暴涨三丈，他感觉丹田处的混沌印在兴奋地震颤，像饥饿的幼兽终于尝到了鲜血。
玄体自动解析出的信息涌入脑海：铁熊印属刚猛一脉，爆发力是弱点也是破绽！
“去！“陈牧咬着牙猛推掌心。
金链如活龙般绷直，周雄的铁熊爪被拽得向后一偏，整个人踉跄着撞向柴房后墙。“轰“的一声，积雪混着碎木簌簌落下，露出墙后半人高的青铜门——门楣上刻着“噬印窟“三个古字，门缝里渗出的寒气冻得陈牧后颈发疼。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周雄撑着青铜门站起，铁熊纹突然泛起妖异的黑焰。
他的手臂在黑焰中膨胀寸许，关节处的金链被烤得滋滋冒气，“这是老夫用十三个武徒的血祭炼的邪印！“
陈牧的掌心被金链灼得发红，却看见木龙纹在黑焰中流转得更快了。
那些黑焰触及金链的瞬间，竟被分解成细碎的光点——那是武印本源粒子！
玄体自动运转，将这些粒子融入木龙纹，金链上的纹路顿时清晰如实体。
“邪印？“陈牧抹了把嘴角的血，想起妹妹陈葵在雷鹰纹石板上的幻象，“我娘说过，木龙印专克阴邪。“他从怀里摸出枚铜钱——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钱孔里还缠着母亲的发丝，“今日断你铁臂，明日断你——“
“咔嚓！“
金链突然绷直如剑。
周雄的铁臂关节处迸出鲜血，黑焰在木龙纹前如冰雪遇阳，眨眼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铁熊纹正在褪去，皮肤下浮现出青紫色的淤痕，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过。
“不可能！“周雄踉跄后退，后背撞在青铜门上。
门内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拍门。
陈牧的注意力被那声音拽走半秒，却在转头的瞬间，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牧！“
苍老的喊声响彻雪夜。
陈牧回头望去，老吴头正提着药箱撞开柴门，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
他怀里抱着半卷泛黄的绢帛，上面的朱砂纹路在雪光下泛着幽光——正是陈牧从未见过的《武印玄体诀》残卷。
“接着！“老吴头抛出残卷的瞬间，周雄突然暴起。
他扯下铁臂上的金链，甩出腰间的短刃，朝着陈牧后心刺来。
陈牧本能地侧身，残卷“啪“地拍在他胸口，绢帛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在他身周形成一层淡青色光罩。
短刃刺在光罩上，迸出一串火星。
周雄的瞳孔剧烈收缩，转身就往噬印窟青铜门里钻。
陈牧攥紧残卷，木龙纹金链再次暴涨，却在触及青铜门的瞬间被弹开，发出清脆的鸣响。
“老东西，你坏我大事！“周雄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几分阴恻恻的笑，“但武印玄体的秘密，老夫已经知道了......“
青铜门“轰“地闭合，积雪簌簌落下。
陈牧望着门上的噬印窟三字，又低头看向怀中的残卷。
老吴头的手按在他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来：“小牧，玄体的秘密，都在这卷里......“
暗洞里传来陈葵的轻唤，陈牧这才想起妹妹还躲在草堆后。
他转身跑过去，却见小丫头正捧着雷鹰纹石板，石板中心的纹路泛着暖光，像母亲生前纳鞋底时用的灯芯。
雪还在下，柴房外传来野狗的吠声。
陈牧摸着怀中的残卷，听见老吴头在身后低声说：“那扇门，三十年前你爹也开过......“
话音未落，噬印窟青铜门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老吴头的药箱砸在雪地上，碎瓷片混着药渣溅到陈牧脚边。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陈牧肩膀，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小牧！
快用木龙印吸收石板上的雷鹰纹！
周雄那邪印本源被混沌纹反噬了，再拖下去他要强行抽你玄体本源！“
陈牧被这股力道拽得踉跄，怀里的残卷“唰“地展开半页，朱砂纹路在雪光里泛着血一样的红。
他余光瞥见周雄蜷在青铜门边的身影——那只被金链绞过的左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黑紫色的脓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雪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黑洞。
“阿牧哥！“陈葵突然从草堆后扑出来，小手指死死攥住他手腕。
陈牧低头，正撞进妹妹泛着水光的眼睛里——那根本不是平时的葵儿，她的瞳孔深处浮着流动的雷纹，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别看那黑雾！
看铜钱内侧的'玄'字！“
话音未落，青铜门“轰“地裂开半尺缝隙，浓稠如墨的雾气喷涌而出。
雾气里裹着腐肉味和铁锈味，陈牧的睫毛瞬间结上白霜，后颈寒毛根根倒竖。
他下意识去摸怀里的铜钱，指腹刚碰到钱孔里母亲的发丝，便触到一道凸起——是他从未注意过的阴刻小字，在雪光下泛着幽蓝：“玄“。
“噗！“
周雄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他溃烂的左臂突然爆出一团青光，竟是陈牧之前绞在他肘弯的木龙金链残段！
那些金链正疯狂吞噬着溃烂处渗出的暗紫色光粒——每吞一颗，陈牧丹田的混沌印便震动一次，像婴儿在吮吸乳汁。
“混沌符！“老吴头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他铁熊印里藏着混沌符！
和你铜钱上的...是同一种纹路！“
陈牧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盯着周雄臂弯处，那些被金链扯出来的暗紫光粒正随着木龙纹流转，在半空中组成扭曲的符阵——竟与铜钱内侧的“玄“字轮廓如出一辙！
“牧儿...“
轻柔的女声突然从陈葵怀里的雷鹰纹石板传来。
陈牧浑身剧震，这声音他在梦里听过千百次——是母亲临终前最后一次摸他额头时的嗓音。
石板中心的雷纹突然活了，像游鱼般窜上陈葵手背，在她腕间缠成小蛇的形状：“往北...金鹰塔...铜钱会飞...“
“阿娘！“陈葵的眼泪砸在石板上，雷纹瞬间被染成淡粉。
陈牧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钱，掌心的混沌纹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要把铜钱甩出去——可那温度里又带着种熟悉的亲切感，像小时候母亲用热毛巾给他敷冻疮。
“有动静！“
镇北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喝。
陈牧转头，看见三四个提着火把的身影翻过矮墙，火光映得他们腰间的玄鸟纹臂章发亮——是铁臂武馆的人！
为首的精瘦汉子举着火把照向这边，瞳孔在看见周雄时猛地收缩：“馆主！
您...“
周雄溃烂的左臂突然暴起。
他像条被踩断脊梁的恶犬，扑向陈牧的动作却比之前更狠，溃烂的指尖刮过陈牧脸颊，带出一道血线：“武印玄体...武印玄体是我的！“
陈牧本能地抬臂格挡，木龙金链从掌心暴射而出，精准缠住周雄脖颈。
这一次金链不再是半透明的虚影，而是凝出了实体的龙鳞，每一片都泛着翡翠般的幽光。
周雄的挣扎越来越弱，溃烂的左臂却突然喷出最后一团暗紫光粒——那些光粒撞在铜钱上，“玄“字突然泛起金光，在陈牧掌心投下小小的影子。
“小牧！“老吴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快把铜钱按在石板上！
雷鹰纹要散了！“
陈牧低头，看见陈葵怀里的石板正在褪色。
雷纹像被风吹散的墨，从中心开始往四周淡去，陈葵的小手拼命捂着，指缝里却漏出细碎的光粉。
他又看向铜钱，“玄“字的金光正顺着掌纹往手臂窜，烫得他几乎握不住那枚铜钱。
镇北武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映得青铜门的“噬印窟“三字泛起血光。
陈牧深吸一口气，将铜钱按在石板中心的雷纹上——
铜钱突然剧烈震动，“玄“字的金光像活了般钻进石板。
陈牧的掌心传来刺痛，混沌印在丹田疯狂旋转，他听见脑海里有个苍老的声音在笑，又有个年轻的声音在喊：“抓住机会！“
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周雄溃烂的左臂里最后一粒暗紫光粒，正顺着雪水渗进青铜门的门缝。
门内传来一声绵长的嘶吼，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巨兽，终于舔到了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