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挖坑
哪怕是月事带,也用得上等的软丝,为避免污染,没有任何花纹,不敢染色,是纯白的。
春柳负责保管养护布料,春桃则负责缝制月事带,用盐水浸泡后烘干。
每月是提前两三日备好,期间放置在单独的盒子里,用之前会反复检查,唯恐沾染脏东西。
薛萦将那条月事带递给春桃,“每次缝制的时候,你会不会单独留下记号,或者用比较独特的技艺?”
记号?
单独技艺?
月事带而已啊,两个时辰就得换下来烧毁,又没人看得见,难道还要讲究什么绣法吗?
春桃脸色极其难看,“我...我...就是最简单的缝法。”
薛萦不甘心的追问,“那你每次检查时,是否发现过异样,比如针脚有变动?”
显然,是有人暗中换了谭玉茗使用的月事带,要么是收买了谭玉茗院里的人,要么有人暗中潜入。
“没有。”
春桃瞥了眼夫人好似要吃人的眼神,当即哭了出来,扑通跪在地上,“每次奴婢都会仔细检查,真的没有发现。”
王夫人满腔怒火,“如此重要的物什,最容易被人动手脚,你竟然没想到单独做个记号?”
春桃煞白着一张脸,吓得只顾着砰砰嗑头,“求夫人饶我一命,求夫人饶了我。”
王夫人要将她拖出去杖毙,随后被薛萦制止,“王夫人,先揪出幕后之人要紧。”
不是她良善,实是在现在打杀下人无事无补,只会打草惊蛇。
谭照明沉声说道,“听薛姑娘安排。”
薛萦负着双手,看着屋里屋外站满的人,足足有三十多人,全是伺候谭玉茗的。
四个一等丫头,六个二等丫头,只有这十人才有资格进入卧房接触到放月事带的盒子。
外院婆子和二等以下的丫头,极难进入内院,但极难,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谭家是皇商,把体面和名声看得极重,断然不会像搜捕司,直接无差别上大刑,严刑逼供不现实。
薛萦问王夫人,“谭小姐用的软丝,府中有多少人能用?都城之中容易买到吗?”
王夫人顿了顿,“我家大人有兄弟四人,女眷众多,软丝虽然昂贵,但对我们谭家人来说,并不稀奇。”
夫人小姐和受宠的妾室,都有资格用,甚至地位略高的丫头和婆子,也有机会得到赏赐。
软丝工艺是谭家独有的技艺,三年前就已经在皇宫内院流通,是都城里的硬通货。
想从布料上入手追查,难如登天。
毕竟月事带用料极少,但凡有心人略微动点脑子,就能避人耳目的收集到足够的料子。
这一点,王夫人心知肚明,若是好查,自家夫君何必还要当场立下悬红榜。
薛萦也不气馁,回谭玉茗的卧房转了一转,见不黑趴在门口不停耸着鼻子,两个耳朵竖得直直的。
有了。
她回到正厅,对谭照明说道。
“劳烦遣人盯紧各房的人,务必做到外松内紧,若有人想探听消息,不妨适时的放出些风声。”
随后快速写下一个方子,递给王夫人,“去药房按方抓药,四碗水煎成半碗,越快越好。”
王夫人看了眼谭照明,随手招来两个婆子低声吩咐一番。
其它下人暂时被遣散,方便有心人探听口风,真正知晓内情的贴身丫头则关押在偏院。
正厅,仅剩下谭照明,王夫人还有薛萦,而此时,已经暮色降临,酉时过去大半。
“谭小姐即将嫁入东宫,此消息有多少人知晓?”
薛萦率先说道,“用食物相克法害人,所图不是性命,而是谭小姐的前程。”
尤其是嫁入东宫。
谭照明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太子对小女很上心,时常命人送些小玩意儿,瞒不过有心人。”
也就是说,这条路子也没用。
方才她特意问过后厨的人,谭玉茗每次到了月事期间,会格外喜欢喝山药汤,吃银杏做成的点心。
幕后之人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因地制宜的想出那条毒计。
薛萦轻轻叩着桌面,“我听说,谭家尚有六个未曾出阁的女儿,其中有四个已经定亲,两个正在议亲中?”
北卫朝,眼下虽没什么血雨腥风的夺嫡之争,但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停止过。
谭玉茗要入东宫,其它的谭家女自然不能轻易再嫁皇子,否则必会引起太子猜忌。
谭照明看她一眼,思索片刻,开了口。
“我在家中行二,大哥的两个嫡女早就出嫁,两个庶女在前年许给了两个同进士,一个年底成婚,一个明年初成婚。”
三房的长女早夭,嫡次女与御史周大人的庶长子定亲,庶三女许给了云州富商谢家的嫡次子,明年春夏成婚。
两个正在议亲的小姐出自于四房,一个是嫡女谭玉萍,一个庶女谭玉蓝,两人都是十四岁。
前者的议亲对象是清流小官家的嫡次子,后者依旧是商贾家的庶长子,如今都未落定。
从谭家女的结亲对象可以看出,谭照明十分忌惮其它几房,完全杜绝他们靠外嫁女攀上权贵。
可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
薛萦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谭大人,如此看,可疑之人就太多了。”
谭家暗流涌动,高门之内的厮杀往往是杀人不见血,难怪会给谭玉茗下这种毒。
凶手或许是在泄愤。
他们对付不了谭照明,只能拿谭玉茗开刀,都是谭家女,凭什么她就能嫁进东宫?
谭家家大业大,太子想拉拢谭家,没了谭玉茗,就只能选另外三房的姑娘。
又或许是受人指使。
太子的正妃是大周摄政王裴峥原的嫡长女,生有已经八岁的嫡子,背后有大周支持。
若太子添上谭家的财力,就再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所有成年皇子皆有可能是背后主使之人。
谭照明眸色深深,语气森然看向她,“薛姑娘,想跟银子过不去?”
“不至于,不至于。”
薛萦赶紧摆手,“谭大人,我只是个收人钱财,替雇主消灾的赏金猎人而已。”
她要考虑的,是如何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