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月迷踪（上）
凌晨四点，颜晓月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指尖发凉。窗外，农庄的看门狗突然狂吠起来，又突兀地停止。
她轻手轻脚起床，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男式黑色卫衣和工装裤——明显是陆霆骁准备的。穿戴整齐后，她摸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别在腰间。
“颜小姐？“女医生睡眼惺忪地站在走廊上，“您需要什么？“
颜晓月心跳漏了一拍：“我...我口渴，想喝水。“
“我帮您倒。“女医生走向饮水机，背对着她说，“陆总交代过，您不能单独行动。“
就是现在！颜晓月抄起桌上的铜花瓶，狠狠砸在女医生后脑。对方闷哼一声倒地，她立刻蹲下检查——还好，只是晕过去。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迅速从女医生口袋里摸出车钥匙。
农庄车库停着一辆白色SUV。颜晓月发动车子，打开导航输入“老地方“。她根本不知道K指的是哪里，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是颜家老宅——所有谜团的起点。
车子驶入黎明前的黑暗。后视镜里，农庄的灯光越来越远，像坠落的星辰。颜晓月打开车窗，让冷风保持清醒。K是谁？康临？还是另有其人？陆霆骁说康临没死，那十年前车祸中死的司机又是谁？
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分钟。颜晓月试着拨通陆霆骁的电话，无法接通。她又拨了医院的号码，想确认母亲是否安全转移，却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
“颜小姐，您母亲等您很久了。“
她立刻挂断，手脚冰凉。医院已经不安全了。
天色渐亮，颜家老宅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这座曾经辉煌的别墅如今爬满藤蔓，铁门锈蚀斑驳。颜晓月停下车，从后备箱找到一根铁棍防身。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庭院里杂草丛生。她循着记忆走向父亲的书房，每一步都像踩在时光的断层上。十五岁那年，她就是在这里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颜晓月握紧铁棍，猛地推开门——
“你来了。“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背影缓缓转过来。烛光中，颜晓月看到一张与康城有七分相似的脸，但更加沧桑消瘦，左半边脸布满可怕的烧伤疤痕。
“康...临？“她声音发颤。
男人笑了，那笑声像生锈的齿轮转动：“聪明的小姑娘。“他推动轮椅靠近，“十年不见，你长大了。“
颜晓月后退几步，铁棍横在胸前：“你没死。“
“差一点。“康临指了指自己萎缩的双腿，“那场车祸让我失去了行走能力，但换来了更宝贵的东西——自由。“
“什么意思？“
“意思是，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康临从轮椅侧袋取出一把枪，随意放在膝上，“包括你亲爱的父亲和...我亲爱的弟弟。“
颜晓月盯着那把枪：“是你策划了车祸？“
“不，是你父亲。“康临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他发现了我弟弟冒充颜霆的计划，想除掉我们两个。“他冷笑，“可惜他没想到，我会让真正的颜霆代替我坐上那辆车。“
颜晓月如遭雷击。所以车祸中死的不是康临，而是...真正的颜霆？那现在的陆霆骁又是谁？
“你在撒谎。“她握紧铁棍，“陆霆骁手腕上有月亮纹身，只有我和颜霆知道——“
“纹身可以伪造，疤痕可以复制。“康临打断她，“你以为这十年来，我弟弟在做什么？他在完美复刻颜霆的一切，包括...对你的感情。“
颜晓月胃部绞痛。不，不可能。那个在雨中救她的人，那个为她挡子弹的人，怎么会是康城？
“证明给我看。“她强作镇定，“如果陆霆骁是假的，为什么他要救我？为什么对付林氏？“
“因为贪婪。“康临推动轮椅来到书桌前，打开一个老式录音机，“听听这个。“
录音中是康城的声音：「哥，林老头发现遗嘱陷阱了，我们必须加快进度。要么让颜晓月自愿嫁给我，要么...制造一起意外，让她变成没有行为能力的废人，由我这个'未婚夫'全权接管财产。」
颜晓月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这段录音如果是真的，那陆霆骁——不，康城救她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她？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盯着康临，“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康临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是我弟弟，但他越界了。“他取出一份文件，“他爱上了你，真的爱上了。这打乱了所有计划。“
文件上是康城的医疗记录——多次心理评估显示，他在扮演陆霆骁的过程中产生了“严重身份认知混淆“，甚至开始相信自己就是颜霆。
“他疯了。“康临冷冷地说，“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颜晓月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康临说的是真的，那她现在孤立无援。陆霆骁是假的，陈远被抓，母亲在医院被控制...她必须自救。
“你想要什么？“她直视康临的眼睛。
“合作。“康临微笑，“帮我除掉康城，我保证你和你母亲的安全。“
“凭什么相信你？“
康临从轮椅下取出一个保险箱：“凭这个。“他输入密码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液体，“能让你母亲多活三年的特效药，瑞士实验室刚研发出来的。“
颜晓月盯着那瓶药，心如擂鼓。母亲的主治医生说过，常规治疗最多只能维持一年...
“怎么合作？“她听见自己问。
“很简单。“康临将药瓶放回保险箱，“今晚八点，康城会去码头处理陈远。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他指了指注射器，“注入他的咖啡里。“
颜晓月接过注射器，里面已经装满了无色液体：“这是什么？“
“麻醉剂，足够让他睡上八小时。“康临递给她一张照片，“然后你带着这个去找林雨嫣。“
照片上是一枚印章，颜晓月认出这是颜氏集团的老公章。
“林雨嫣？她不是康城的未婚妻吗？“
“表面上是。“康临冷笑，“实际上，她是林老头安插在康城身边的棋子。这枚公章能启动颜氏在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里面有足够买下半个江城的资产。“
颜晓月将注射器和照片收好：“我凭什么相信你会给我解药？“
“因为我需要你活着。“康临推动轮椅靠近，突然抓住她的手，“你死了，遗嘱会自动生效，所有资产归慈善机构所有。“他的眼神狂热，“我要的是钱，不是命。“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康临看了看表：“时间到了。记住，今晚八点，码头仓库。别耍花样，你母亲在我手上。“
颜晓月离开老宅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她坐进车里，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康临的话有几分可信？如果陆霆骁真的是康城，那他的感情也是假的吗？那些深夜的低语，那些为了保护她受的伤...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别回农庄，直接去码头。我等你。——L」
L？林雨嫣？还是...颜晓月突然想起红宝石项链上的刻字K.L.——康临？可康临刚刚才见过她，没必要再发信息。
除非...发信人是另一个人。
颜晓月发动车子，决定先去医院看看母亲。如果母亲真的被康临控制，那无论如何她都得按他说的做。
江城第一医院比往常安静得多。颜晓月戴上墨镜和帽子，从侧门溜进去。肿瘤科走廊空无一人，护士站连个值班的人都没有。
这不正常。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母亲病房前，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有两个陌生男子守在床边。母亲安静地躺着，似乎还在昏迷。
正当她思考对策，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从隔壁病房出来。颜晓月迅速躲进消防通道，却听到那人压低声音说：“准备转移，老板说那丫头不会乖乖听话。“
另一个声音回应：“要不要先给老太婆打一针？“
“不急，等老板指示。“
颜晓月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必须救出母亲，但凭她一己之力对抗两个壮汉几乎不可能。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响了。颜晓月从门缝中看到陆霆骁——或者说康城——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四个保镖。
“人在里面？“他问门口的两个守卫。
“是，一直没醒。“
康城推门而入。颜晓月屏住呼吸，悄悄将消防门推开一条缝，听到他说：“准备救护车，立刻转移去云顶别墅。“
“老板，康先生吩咐——“
“现在我是老板。“康城冷声打断，“按我说的做。“
守卫唯唯诺诺地出去了。颜晓月看到康城俯身在母亲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母亲睁开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颜晓月捂住嘴。母亲是装昏迷的？她和康城是一伙的？不，不可能...除非...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如果连母亲都是假的呢？
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反派整容成主角亲人的样子...可那只是电影啊！
颜晓月悄悄退回楼梯间，双腿发软。她必须理清思路：康临说康城是假陆霆骁，康城似乎又在保护母亲，而母亲可能是假的...这团乱麻中，谁是可以信任的？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加密号码：「别相信你看到的。记住，月亮只在黑暗中真实。——L」
月亮...陆霆骁手腕上的月亮纹身！颜晓月突然明白了什么。她飞快地打字回复：「证明你是你。」
三秒钟后，一张照片传来——是十五岁的她和少年颜霆在樱花树下的合影，但照片背面多了一行刚写上去的字：「小月亮，你的圆规针还在我这儿。」
颜晓月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是只有她和真正的颜霆才知道的秘密——当年她用圆规针给他纹身时，不小心把针留在了他房间里。
所以发信息的人是...真正的陆霆骁？那医院里的又是谁？
她擦干眼泪，回复：「需要我做什么？」
「按康临说的做，但把注射器里的液体换掉。」紧接着是一串地址，「来这里取真正的药剂。」
颜晓月删掉信息，深吸一口气走出医院。无论前方有多少陷阱，她必须走下去——为了母亲，为了真相，也为了...那个在黑暗中守护她的月亮。
正午的阳光刺眼得让人流泪。颜晓月发动车子，驶向那个未知的地址。后视镜里，一辆黑色摩托车悄然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