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开展向季桀学习的通知
邢鸣每当想起自己当初在机场，和季桀开玩笑说要把他和天才美少女塞拉菲娜的糗事给写到校园论坛，就感觉浑身难受。
他特别喜欢混校园论坛，在里头针砭时弊开些不合时宜也无伤大雅的玩笑，这几日因为陨落事件忙得头晕眼花，一时间都把上好的笑料给忘记了。
结果却听说了季桀的死讯。
眼看着李维铮这样的铁人都反复长吁短叹，小组里的几位师兄师姐也非常难受。他们可没想到季桀居然跟着那漂亮女军官去了救援前线，这种勇气魄力，放到自己身上是否又能舍得。
邢鸣并不说破，最内疚的还是李教授本人，毕竟是他力荐季桀给军部，没想到小伙子努力过头，落得这么个下场。
不过男生们也不至于哭出来，毕竟要论感情也没称兄道弟的。
倒是萧乔和乔映臻两人哭得跟泪人似的，还是女生更为感性些，一时间伤感的情绪在研究室里翻涌，李教授受不了，最后遣散众人宣布要放假一周。
赵博平日嘴皮子了得，今天也是蔫了一般，他和季桀关系最好，也是内心最难受的。
邢鸣想想没得办法，只得操起自己的账号，发泄似的在校园论坛里给季桀写起了夸夸小作文。
“他的身影，是刺破黑暗的最耀眼流星，短暂却永恒！他的抉择，是人性光辉的最璀璨绽放，平凡却伟大！这位英勇无畏的同学少年，以血肉之躯筑就了生命的丰碑，以灵魂之火照亮了人性的至高点！”
“他的精神，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必将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成为激励后世子孙不畏艰难、勇担道义、舍己为人的不朽丰碑与精神灯塔！他的壮举，感天动地，永世流芳！”
“他，就是季桀！”
陆潇岩正在宿舍电脑冲浪，看见校园论坛这道帖子，轻轻的在右下角点了个赞。
这两天季桀的事情在龙渊大学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不少记者也到处采访，更有些自己在做自媒体的学生开始自诩季桀的校内好友，到处散播些不太真切的谣言，也为了博得流量不择手段。
欧雪樵对这些非常抗拒，他认为人如果真的走了，那就不应该被这些媒体二次消费。
但贺舟却看见欧雪樵这两天把季桀的桌椅给打扫了一遍，还把他的床褥也折叠成了与自己一样的豆腐块，想来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怀念季桀。
季桀死讯传来的第三天，班导老张再一次召开班会，2510宿舍的三位牲口虽然百般不愿却也没有缺席，毕竟老张头可特意点名三人不得迟到。
也许是受到全球陨落事件的影响，最近苍南域的天空是灰蒙蒙的，这阳春三月也见不得几下太阳露缝儿。
糟糕的天气自有糟糕的心情，而老张头在讲台上讲述着糟糕的故事，他演技到位一把鼻涕一把泪，重点把季桀的事迹再讲述了一遍，并且传达了校领导乃至教育发布的关于开展向季桀同学学习的有关通知。
班导可是威风了，这几天也没少接受媒体采访，他作为抗灾英雄季桀的班导，那把季桀进入龙渊大学这一年半时间的所有事迹说得巨细无遗，又根据校领导指示把他塑造成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
老实说，这听得2510三人都快不认识这厮嘴里说的到底是不是季桀。
“院长还真是行动迅速啊。”贺舟向来嘴巴最毒，啧啧的嘲讽道“这么快就急着邀功。”
到底是“培养”出英雄的机械学院，程勘这老狐狸那必须大书特书，特别是李维铮教授的「铁脊」项目在这次救援中投入实战，表现突出，更是大肆宣扬的好机会。
什么感动九夏年度人物，什么青年时代楷模，什么抗灾英雄，各种名号程勘都要努力争取，甚至到他嘴里他都快成为季桀除了李维铮之外的第二导师，还平日里两人经常邮件往来，忘年交般畅谈到深夜。
“毕竟人走了不会说话，他说什么都死无对证。”陆潇岩也是对程院长这等行为表示理解但不认可。
可到底向季桀同学学什么，季桀精神又能被怎么提炼，学校院系那些办公室的笔杆子就得发挥自己挥斥方遒的作用。
至少李维铮对这些案板上走形式的车轱辘话，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坐在办公室处理了一圈日常政务性的工作，对邮箱里塞拉菲娜的远洋邮件视而不见。
这小洋妞也不知怎么从她导师那里问到自己的邮件地址，然后如连环索命似的给自己一口气发了十几封邮件，横竖内容都离不开季桀那小子。
李维铮确实对给军部推荐季桀的行为感到无比自责，以至于当乔映臻小心翼翼敲开办公室大门，告诉他季桀的家人来拜访时，他差点涌起一股想要找借口逃避见面的冲动。
好在来的并不是季父季母，而是裴衔音本人。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机械学院的研究所，项目小组成员都诧异于季桀女友的美貌和气质，却也在得知两人分手后进行过肆无忌惮的嘲讽。
“李教授，我想来了解季桀前往前线参与救援的细节，如果方便的话，您能给我军部有关负责人的电话就更好了。”
乔映臻是个对自己有足够自傲的女人，在机械学院这种男多女少的地方她是如此鲜艳，追求她的男生不在少数，但她却不想和裴衔音站在一起，这种档次分明的落差让她有些难受。
裴衔音其实对季桀的研究方向和内容并没有多少兴趣，她这次前来一是把季桀的一些私人物品收拾一番，进一步则是通过李维铮了解项目细节。
李维铮并没有隐瞒，除了涉及军方机密的部分内容，大抵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给裴衔音说了一遍。
“小裴，我真的很抱歉发生这种事情。”李维铮有些难受的揉了揉太阳穴“我会找时间和季桀父母亲自说一下。”
“不必了，李教授，关于怂恿季桀到前线这点，我和你都有过错。”裴衔音却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个叶军官也一并消失，但其实从军部传回来的消息，并没有确认两人的尸体是么？”
“在那种复杂的环境中，想要找到尸体是很困难的，我建议不要有过多的幻想。”李维铮虽然并不理解这思维有些跳脱的美女所谓的‘过错’是什么个概念，但还是劝道。
毕竟异形种子那巨大的根须会把人给腐蚀同化溶解，更别说还连带着机甲一并离开，也许钻入到数公里的地下深处，说难听点，最可能的结果就是死无全尸。
“那也许他还活着。”裴衔音有些喃喃自语的说道。
“你这么想有什么意思呢？抱着渺茫的希望只会害了你自己。裴同学，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们整个项目小组的人也很伤心，但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事实。”旁听的乔映臻好言劝道。
“你们不懂，季桀他一定不喜欢这种死法。”裴衔音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径自离开，留下乔映臻和李维铮有些面面相觑。
赵博倒是听得好生难受，说好了两人分手呢，怎么感觉小裴同学情比金坚，都有些难以接受事实。
这让他一个反复嘲讽季桀余情未了，分手不够果断的情感猛男多少有些小丑了，这可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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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桀可不知外界早就把他的死讯传遍了九夏九域，他这几天正忙着照顾病号。
叶禅的体质算是极好了，连续数日的高强度工作，那机甲置于地下闷热的环境很容易憋出病来，又被根须掳走受了惊吓，还被暴力摔坏了几根肋骨，倒不如说现在才彻底倒下已然算奇迹。
叶禅发着高烧，意识迷迷糊糊的，嘴里哼哼唧唧的说着些串联不成句子的话语。
季桀用叶禅照顾自己的那套方式，给她降温，给她喂水，掰开她的小嘴给她塞干粮。虽然手法算不得多温柔，但好歹能活命。
可很快季桀发现两人身上的压缩干粮也消耗殆尽，手电筒电池也耗尽，更糟糕的是就连身上的火种也用完了。
当清点完身上所有的物资后，季桀也有些莫名的挫败感。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再这样下去，叶禅会撑不住。
但好在人的运气不会一直如此低迷，在他下定某种决心，背着叶禅在黑暗中狂奔数里地后，他终于看到了一些新鲜玩意儿。
借着手机的微光扫视了一圈，季桀两人似乎来到了一个平地，洞道豁然开朗成为一个崭新的洞穴，一边是宽有十余米的地下暗河，另一面则是明显有人类开凿修整的聚集点。
季桀观察了一番，这里头应该是以前矿工的某个歇脚点，有一些箱子和床架，还有篝火和十几根破败的开凿工具，总之年代有些久远了。
但很可惜的是，除了有一些残留的火种，季桀并没能找到食物和药品这些能给两人改天逆命的关键道具。
更可惜的还是，季桀好不容易点亮火把，探头探脑的顺着尽头张望，却发现眼前这偌大的洞厅，居然又是死路一条。
好在季桀仔细观察下发现，可这死胡同还是有些意思。这里的洞道尽头并不是自然封闭，墙面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有明显的碎石和巨块坍叠堆积起来，像是被人为炸毁关闭一般。
要问有什么证据，那么一旁仍在顺着岩壁下方流淌的暗河就能说明。
也就是说地下河并不是到此为止就积塞成湖，而是下方仍有流通的河道通往岩壁的对面。
但“墙”对面是什么，既然是人为故意炸毁堵塞，那很可能这就是通往外界的出口。但这总归是季桀个人的猜测，退一万步思考，就算陆路是通的，但也不代表水路是通的，冒险潜泳下去，这略显湍急的水流，不知道会把他们冲向何方。
也许他们会被活活溺死，又或者被水底下的礁石撞得头破血流，重伤不治。
季桀需要赌博，拿命赌的那种，他凭借着极好的记忆和空间感，用大脑来回复盘，确认这应该是最后几条洞道，再返回去上一个选择点，怕叶禅是熬不到那时候。
而且地下河道确实也越来越宽，水流量肉眼可见的在这里达到了最大值，那说明至少河道的出口就在前方。
季桀在岩壁面前来回踱步，思考着用生猛的拳头或者一旁那些破烂的工具是无法人力凿开洞道，于是他返回到叶禅身边。
“禅姐……”季桀咳嗽两声。
女人似乎听得有人叫她名字，哼哼唧唧的扭了一下脑袋，却没有过多反应。
“叶长官？”季桀的声音通透清晰，在洞窟里十分亮堂。
女人眉头一皱，吧嗒了一下小嘴，粉色轻薄的唇齿挣扎了一下也没能憋出一个完整的发音。
季桀知道这女人靠不住了，虽然他并不想把自己的个人意志凌驾在他人之上，但他作为一个靠谱的真男人还是象征性的问道：“你愿意相信我么？我要用你和我的命冒个险，我带你潜入到这暗河下方，以此来穿过上方的岩壁。”
“不说话算你答应了？”季桀象征性的等了好一会儿。
季桀自言自语似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两人身上的衣服脱下，并用嘴巴咬开布料的口子，然后撕扯成一道道长条，打结串联成“绳”。
他将叶禅挂在身前，双腿在自己腰后方交叠，然后用长布条将她整个人和自己捆绑在一起，这样的姿势虽然非常暧昧，但却更好保护对方。
丢弃掉所有物资，季桀浑身上下除了裤衩也没留下什么，而胸前的女人也只剩一套紧身的内衣裤。
“我相信你……”
迷糊中，叶禅贴着季桀的耳朵，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可惜此刻的季桀，借助残留火种点亮的火把，正有些紧张的凝视那有些湍急的地下河水，“黑色”的河水翻滚着浪花朵朵，要是在叶禅清醒状态下，这女人估计死活是不愿意下去的。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季桀深吸一口粗气，说了一句苍南域的方言“还是这时该说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言已至此，他捏紧叶禅的口鼻，身子前倾，一头扎进了黝黑的河流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