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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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崖边惊魂

我将座椅尽量放平,身体陷进已经磨得发亮的皮革里,脑中时不时闪过那个潮湿的脚印,不知什么时候疲惫将我淹没。紧绷的神经在黑暗中慢慢松弛。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晨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金针,刺破了厚重的云层,在挡风玻璃上折射出斑斓的光晕。我抬手看了下军用手表,七点一刻。昨夜残留的倦意仍顽固地黏在眼皮上。脖子僵硬扭动时椎骨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咔咔声,推开车门,刺骨的冷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灌入车内,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直到冰凉的矿泉水碰触到口腔才给我带来一丝清醒,我将水含在口中,鼓漱几下,反复几次,算是完成了简单的口腔清洁。接着,把水倒在手心,胡乱地在脸上搓了搓,凉意驱散了最后一丝困意。喉结上下滚动,我仰头灌下几大口,水流顺着下巴滴落在前襟。

干粮袋里的压缩饼干硬得像块砖头,咬下去时碎屑簌簌掉落。我一边咀嚼着这味同嚼蜡的食物,一边在附近探查。现在看起来与昨夜截然不同,昨夜那些张牙舞爪、阴森恐怖的山影,此刻褪去了神秘的面纱,却依然让人望而生畏。枯枝杂草丛生,层层叠叠,仿佛是大自然设下的重重障碍。以前施工队开挖的路已荡然无存,折断一根小臂粗的枯枝,断面处渗出的树脂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颗粒。

我扔掉枯枝往回走,又翻出地图研究了下,等高线勾勒出的山脊像狰狞的獠牙。用罗盘校准方向时,金属指针在玻璃罩下剧烈晃动,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登山包的背带勒进肩膀,压缩饼干、水、急救包在包里碰撞出沉闷的声响。防风外套的拉链拉到下巴,登山杖尖端在岩石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后备箱夹层的暗扣弹开时,hkmp5枪特有的冷冽金属光泽映入眼帘,枪身还残留着上次任务时的硝烟味。

“咔嚓”,弹匣入膛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熟练地拉动枪栓,保险扣发出熟悉的“咔嗒”声。斜挎带穿过肩头时,枪托抵在后腰的位置,这个角度让我能在零点五秒内完成拔枪动作。紧了紧鞋带,深吸一口气,我迈出了上山的第一步。

枯枝在脚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像无数细小的骨头在碾碎。杂草缠绕着裤腿,每走一步都要用力将脚拔出,裤脚很快沾满了苍耳和草籽。汗水很快湿透了后背,在防风外套内凝成冰凉的水珠。

地势越发陡峭,岩石表面覆盖着湿滑的苔藓。我不得不手脚并用,战术手套上粘满了泥土。登山杖探入前方的草丛,突然触碰到某种柔软的物体。拨开杂草,半截腐烂的鹿腿横在枯叶堆里,蛆虫在空洞的眼窝里涌动,浓烈的腐臭味直冲鼻腔。我强忍着恶心后退几步,鞋底却踩到了松动的碎石。

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碎石哗啦啦滚落,带起一片尘土。我本能地抓住左手边突出的树根,死死的稳住身形,右手的登山杖也抵住地面。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跳动,我喘息着,回头望去,刚刚走过的路已被茂密的植被覆盖,宛如一条随时会消失的生命线。

继续前行时,我刻意避开松动的坡面,改用登山杖试探每一处落脚地。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几颗冷杉树直指空中一眼望去还有片密林,应该是个山坳,我警惕地观察四周,缓缓走到空地中央。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比之前那只鹿的味道更浓烈,更令人作呕。

神经紧绷如弓弦。眼睛死死盯着周围的动静,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声响。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不是风吹草动的轻柔,而是某种重物压过枝叶的闷响。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将登山杖重重杵在腐殖土上,扔下登山包,反手握住枪柄,拇指轻轻拨开保险……枯枝断裂的脆响突然从左后方炸开,宛如冰锥刺破寂静。我猛地转身,枪口对准前方“谁?”灌木丛的晃动愈发剧烈,枯枝断裂声连成一片,像是无数把利刃同时斩断藤蔓。突然,一个踉跄的身影撞出草木——是个女人,军绿色冲锋衣被划得千疮百孔,脖颈处蜿蜒的血迹在苍白皮肤下格外刺目。

“救命!“她尖叫着朝我奔来。就在这瞬间,我看清了她身后那团黑影的轮廓——不是熊,更不是野猪,那隆起的背脊分明呈现出诡异的S型曲线,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咔咔声。我本能地扣动扳机,子弹穿透空气的尖啸声中,黑影发出非人的咆哮。

硝烟尚未散尽,怪物已暴起扑来。深褐色皮毛下凸起的血管如同蠕动的蚯蚓,血盆大口里滴落的涎水在枯叶上腐蚀出白烟。最骇人的是它额间青灰色的骨嵴,泛着金属冷光,活脱脱是从史前壁画里爬出来的凶兽。女人突然改变方向,踉跄着朝右侧逃窜。

我连续扣动扳机,子弹却像打在钢板上般迸出火花。怪物眨眼间冲到近前,腥风裹挟着腐肉气息几乎让我窒息。千钧一发之际,我拔出插在土里的登山杖横扫而出,“当“的一声脆响震得虎口发麻,杖身表面竟凹陷出五道爪痕。我被掀起飞出,后腰被撞在冷杉树的瞬间,只觉头晕目眩。

“别跑!帮我...“我的呼喊被怪物的嘶吼淹没。那个女人却头也不回,黑色马尾在风中翻飞如招魂幡。她奔跑的姿态异常矫健,完全不似方才惊慌失措的模样,我暗骂了一声。抓起挂在身上的枪又一阵扫射,怪物右眼突然爆开一团血雾,打中了它的眼睛。

带着腐臭的黑血溅在脸上,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我趁机忍着痛爬起来朝崖边狂奔,碎石在脚下飞溅。利爪擦着后背划过,撕裂衣料的声响让头皮发麻。就在即将坠落悬崖的刹那,我侧身翻滚,听见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低头望去,怪物庞大的身躯正坠入深渊,那双琥珀色竖瞳在黑暗中闪烁,像是两团永不熄灭的鬼火。

瘫坐在地许久,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后知后觉的疼痛从全身每个毛孔渗出,我爬起来走到扔登山包的地方摸出急救包简单包扎伤口。

“县志里记载的山魈...“我喃喃自语,突然想起看到的古籍残页。那上面描绘的山魈,额间骨嵴本应是金色,而非眼前怪物的青灰色。

风卷起一片沾血的布条,正是那个女人冲锋衣上的残片。布料边缘整齐的切口,分明是被利刃割断的。与此同时瞥见密林深处黑影伫立,长发在风中飘扬,而她手中握着的,是一柄泛着幽蓝冷光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