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山迷雾
寒山的雾气比想象中更浓。苏晚跟在叶寒身后，脚下的碎石路时隐时现。越往上走，空气越发稀薄，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成霜。
“小心。“叶寒突然拉住她，指着前方，“有机关。“
苏晚眯起眼睛，只见雾气中隐约可见几根细如发丝的银线横亘路中，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天机老人的'千机引'。“叶寒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轻轻抛向银线。石子刚触到丝线，两侧山壁立刻射出数十支弩箭，将道路封得密不透风。
苏晚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直接走过去...“
“会被射成刺猬。“叶寒从包袱中取出一把铁剪，“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
他小心地剪断银线，两人弯腰穿过。没走几步，前方道路突然分成三条岔路，每条路口都立着一块石碑，分别刻着“生“、“死“、“迷“三个血红色大字。
“选哪条？“苏晚低声问。
叶寒皱眉观察：“按常理该选'生'门，但天机老人最擅反其道而行...“
“选'迷'门。“苏晚突然道。
“为何？“
“父亲教过我下棋，说'迷者生，生者死'。“苏晚指向石碑，“你看'迷'字下面的苔藓比其他两块少，说明常有人走。“
叶寒略一思索：“有理，就走'迷'门。“
踏入“迷“门后，雾气竟渐渐散去，露出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石阶两旁长满奇花异草，有些苏晚在父亲医书上见过，是极为罕见的药材。
“奇怪...“苏晚停下脚步，“这些药草生长环境各异，怎会聚在一处？“
叶寒也察觉异常：“小心有诈。“
话音刚落，四周花草突然无风自动，散发出甜腻的香气。苏晚顿觉头晕目眩，眼前的石阶开始扭曲变形。
“闭气！“叶寒一把捂住她的口鼻，“是迷魂花！“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塞入苏晚口中。药丸苦涩无比，但头脑立刻清醒不少。
“含在舌下，别咽。“叶寒低声道，“我们可能闯入了药圃禁地。“
两人加快脚步，想要尽快通过这片区域。谁知刚走几步，前方石阶突然塌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苏晚收势不及，一脚踏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苏晚！“叶寒飞身来救，却只抓住她的衣袖。撕拉一声，衣袖断裂，苏晚跌入洞中。
下落的过程仿佛无限漫长。苏晚本能地运起白素心所授轻功，减缓下坠之势。终于，“扑通“一声，她落入冰冷的液体中。
水！苏晚屏住呼吸向上游去，冒出水面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湖中。湖面泛着诡异的蓝光，照亮了四周的钟乳石。穹顶高不可见，她跌落的洞口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叶大哥！“苏晚喊了几声，只有空洞的回音响应。
她游到岸边，浑身湿透，冷得直打颤。惊鸿剑还在腰间，但包袱和干粮都遗失了。更糟的是，玉佩似乎也在坠落时掉了。
“该死！“苏晚摸索着脖子，只剩断裂的红绳。她急忙四下寻找，可湖岸全是光滑的石头，哪有玉佩的影子？
正当她绝望之际，湖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黑影从水中缓缓升起——是个人！
苏晚拔剑戒备，待那人靠近，才发现是个白发老者，身穿破烂灰袍，赤着双脚。老者面容枯槁，双眼却炯炯有神，正死死盯着她。
“你是谁？“苏晚后退半步，“是人是鬼？“
老者不答，突然伸手抓来。苏晚举剑格挡，却见老者手腕一翻，竟以两根手指夹住了惊鸿剑锋。
“惊鸿剑？“老者声音嘶哑，“苏云深的剑怎会在你手里？“
苏晚心头一震：“你认识我父亲？“
“你父亲？“老者松开剑锋，凑近打量她，“你是...晚儿？“
这一声“晚儿“叫得苏晚浑身发颤。二十年了，除了白姑姑，没人这样称呼过她。
“你是...父亲？“苏晚声音发抖，“你还活着？“
老者——苏云深突然抱住她，老泪纵横：“晚儿，真的是你！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父女相认，恍如隔世。苏晚哭得不能自已，二十年的委屈、思念如决堤之水倾泻而出。苏云深轻抚她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哼起家乡小调。
情绪稍定，苏晚才注意到父亲的状态极不正常。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右手小指缺了一截，身上还有多处陈年伤痕。
“父亲，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您为何会在这里？“
苏云深眼神忽明忽暗：“寒山...天机...他们逼我说出'天工谱'的下落...我不肯...就把我关在这里...“
“'天工谱'？“苏晚想起叶寒提过的武林至宝，“是那个能打造神兵利器的秘笈？“
苏云深突然紧张地捂住她的嘴：“嘘...有人来了！“
果然，远处传来脚步声。苏晚警觉地拉着父亲躲到一块巨石后。不多时，几个黑衣人举着火把走来，为首的正是那日在客栈见过的刀疤脸。
“搜仔细点！“刀疤脸厉声道，“那丫头肯定掉下来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晚屏住呼吸，惊鸿剑紧握在手。父亲却突然挣脱她，疯疯癫癫地冲了出去：“蝴蝶！好多蝴蝶！“
“在那里！“黑衣人立刻围上来。
情急之下，苏晚纵身跃出，惊鸿剑划出一道寒光，逼退最近的两个敌人。她护在父亲身前，低声道：“快跑！“
苏云深却站着不动，痴痴地看着那些火把：“火...火...“
刀疤脸狞笑：“得来全不费工夫！苏云深，二十年了，你终于肯现身了！“他转向苏晚，“丫头，把你父亲交出来，饶你不死！“
“休想！“苏晚剑指对方，“你们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做什么？“刀疤脸阴笑，“很快你就知道了——上！“
黑衣人一拥而上。苏晚剑法虽精，但寡不敌众，很快落入下风。一个不慎，被人从背后踢中，踉跄倒地。眼看刀锋将至，突然一道白影闪过，最前面的黑衣人惨叫倒地。
“叶大哥！“苏晚惊喜地看到叶寒从天而降，手中软剑如银蛇吐信，转眼间放倒数人。
刀疤脸见势不妙，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砸在地上。浓烟瞬间弥漫整个洞穴，呛得人睁不开眼。待烟雾散去，敌人已不见踪影，连尸体都被带走了。
“你没事吧？“叶寒扶起苏晚，看到她身后的苏云深，顿时愣住，“这位是...“
“我父亲。“苏晚含泪道，“他还活着。“
叶寒震惊之余，立刻行礼：“晚辈叶寒，见过苏前辈。“
苏云深却畏缩地躲到女儿身后，口中喃喃自语：“蝴蝶...火...不要烧我的书...“
叶寒与苏晚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显然，苏云深的神智已经不太清醒。
“先离开这里。“叶寒低声道，“天机阁的人很快会再来。“
“可我丢了玉佩。“苏晚焦急道，“还有父亲的...“
“在这里。“叶寒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苏晚的玉佩和苏云深当年用的那把折扇，“我在你掉下来的地方找到的。“
苏晚感激地接过，将玉佩重新戴好。奇怪的是，当玉佩靠近父亲时，苏云深突然安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它看。
“晚儿...“他声音忽然清晰，“玉佩...收好...别让天机阁的人看见...“
“为什么？“苏晚追问，“父亲，这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
苏云深刚要开口，洞穴深处突然传来轰隆巨响，整个地下湖开始剧烈震动，钟乳石纷纷断裂坠落。
“不好！他们启动了机关！“叶寒拉起苏晚，“快走！那边有条暗河，可以通到山外！“
三人拼命向暗河奔去。身后，洞穴不断坍塌，湖水掀起巨浪。就在他们跳入暗河的一刻，整个地下湖彻底崩塌，激流裹挟着他们冲向未知的黑暗...
当苏晚再次醒来时，已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山谷。阳光透过薄雾洒在脸上，暖洋洋的。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发现叶寒在不远处生火，而父亲...不见了！
“父亲呢？“苏晚惊慌四顾。
叶寒神色凝重：“我醒来时就没见到苏前辈。但我在河边发现了这个。“他递过一块布条，正是苏云深衣服上的。
“他一定被冲到了别处！“苏晚挣扎着站起来，“我们得去找他！“
“等等。“叶寒按住她，“你听——“
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如泣如诉。苏晚心头一震：“这是...父亲常吹的曲子！“
两人循声而去，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精巧的竹屋依山而建，屋前溪水潺潺。竹廊下，一个白衣女子正在吹笛，而苏云深安静地坐在她身旁，神情平和。
“白姑姑？！“苏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衣女子——白素心放下笛子，微微一笑：“晚儿，你终于来了。“
叶寒警惕地按住剑柄：“这位是...“
“我师父，白素心。“苏晚激动地跑上前，“白姑姑，你怎么会在这里？父亲他...“
白素心轻抚苏云深的白发：“我一直在等你父亲。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后，我就知道他没死，只是...变成了这样。“
苏晚如遭雷击：“你...你一直知道父亲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了保护你。“白素心叹息，“'天工谱'的秘密牵扯太多，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但现在，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她看向苏晚胸前的玉佩：“这枚玉佩，就是开启'天工谱'的钥匙。而你父亲，是世上唯一知道'天工谱'下落的人。“
苏云深突然抬头，眼神清明：“晚儿，过来。“
苏晚跪在父亲面前。苏云深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记住...藏经阁...第三排...左数第七本...“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声。白素心脸色骤变：“他们追来了！“
叶寒迅速拔剑：“谁？“
“天机阁，还有...“白素心冷笑，“你师父，柳无眠。“
叶寒如遭雷击：“不可能！师父他...“
“你以为是谁泄露了我们的行踪？“白素心拉起苏云深，“没时间了，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苏晚却站在原地，脑中闪过无数片段——父亲的疯言疯语、白姑姑的突然出现、叶寒的师父...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却又更加扑朔迷离。
“晚儿，快走！“白素心催促道。
苏晚深吸一口气，握紧惊鸿剑：“不，我受够了逃亡。这次，我要直面真相！“
她转向叶寒：“叶大哥，你相信我吗？“
叶寒沉默片刻，收剑入鞘：“我信你。“
白素心看着两个年轻人，终于点头：“好，那就让我们结束这场二十年的迷局。“
远处，人影绰绰。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