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柴院如狱,馊水淋头2
林浩等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院落尽头,柴房内却未恢复死寂。
那缕从古玉中弥漫出的、冰冷吞噬光线的灰暗并未散去,反而如粘稠的墨汁般淤积在狭小的空间里。
破门缝隙透入的微光被无声蚕食,黑暗浓得仿佛凝固的沥青,压抑得令人窒息。
林母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绝对的黑暗中反复回响,每一次都带出更多温热的血沫,溅落在冰冷泥地上,散发出比馊水更刺鼻的铁锈腥气。
林风瘫在黑暗里,古玉紧贴皮肉的位置依旧残留着令人心悸的灼烫,像一块嵌入心脏的烙铁。
他能感觉到玉内那缕妖异的血色纹路仍在缓缓搏动,每一次起伏,都贪婪吮吸着四周的光线与……某种更深层的东西。
浓稠的黑暗中,母亲濒死般的喘息、鲜血滴落的微响、乃至他自己在泥水中摸索时指甲刮擦地面的涩响,都被成倍放大、扭曲,灌入耳中,如同地狱的耳语。
这死寂又喧嚣的吞噬之暗,持续了不知多久。
直到那枚古玉的搏动渐渐平复,吸附光线的诡异灰芒才如同退潮般丝丝缕缕缩回玉中。
当破门缝隙外透入的死灰色天光终于能艰难挤进一丝时——
柴房那扇腐朽的木门就在那一刻被粗暴撞开!冰冷的晨雾混杂着腐烂的草木气息,与门内尚未散尽的阴冷血腥味猛烈对冲。
林风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被丹田深处千针穿刺般的剧痛彻底搅醒……
林母强撑着坐起身,将昨夜小心翼翼藏在草堆深处、仅剩的最后一碗冷粥端了出来——那是昨天省下的唯一口粮,早已凝成冰冷的糊状。
“风儿,快……”林母的声音被一阵剧烈的闷咳打断,她捂着嘴,指缝间已有鲜红的血丝渗出。
林风挣扎着伸手去接那粗陶碗,碗壁冰冷刺骨。
就在这时——
“哗啦——!!!”
刺耳的声音如同冰锥扎入耳膜!混杂着砂石、烂菜叶和浓烈酸腐气味的馊水,如同一条肮脏恶臭的瀑布,精准无比地从门口泼了进来!
时机拿捏得刁钻至极,不早不晚,正在林风伸手接碗的刹那!
粗陶碗应声而碎!
冰冷粘稠的粥糊混着泼进来的乌黑馊水,飞溅开来,糊了林风满头满脸,泼洒在他本就破旧的衣襟上,更多的则溅向草堆和他身边病弱的母亲!
“啊!”
林母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几乎是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倾身向前,用她单薄的身体和那破旧的衣袖,死死地挡在了林风身前!
馊水混着砂石,狠狠砸在她抬起的手臂和后背的旧衣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几颗尖锐的石子甚至在她枯瘦的手背上划出了血痕。
那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恶臭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柴房。
林浩的身影堵在门口,挡住了晨曦微光,手里拎着一个还在滴着污水的空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残忍快意。
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同样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哟,罪徒母子起得挺早嘛?”
林浩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刻意的嘲弄,
“省得我们天天送‘早点’,还不好好接着?”
他目光扫过地上破碎的陶碗和狼藉的污秽,
“啧,看看,多浪费!这可是特意给你们加餐的‘好东西’,还不快舔干净?”
他的话音未落,其中一个跟班已经狞笑着,抄起倚在门边的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毫无征兆地朝着林母那因保护林风而弓起的、单薄的后背狠狠抡了下去!
“啪!”
一声沉闷的皮肉撞击声!
林母的身体猛地一僵,剧痛让她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喉间涌上的腥甜再也压不住,
“哇”地一大口暗红粘稠的鲜血喷在了面前冰冷的泥地上,血迹迅速在污水中晕开。
她后背本就破旧的衣衫瞬间洇湿了一块,暗红色迅速扩散——那是她早年留下的旧伤,此刻在重击下彻底崩裂,鲜血渗透了衣物。
“娘!”林风目眦欲裂!丹田的剧痛在极致的愤怒和屈辱下仿佛被短暂地压过,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挣扎着想要扑过去。
但林浩更快一步,带着淬体七层巅峰的力量,一脚狠狠踹在林风胸口!
“噗!”
林风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土墙上,喉头一甜,嘴角也溢出血丝。
他滑落在冰冷的地上,浑身剧痛,连呼吸都像拉风箱一样困难。
“废物东西,还想翻天?”
林浩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母子俩,眼中只有冰冷和戏谑,
“记住,你们只配吃这个!”
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混杂着砂石、馊水和血污的残渣,
“舔!今天不舔干净这地上的‘饭’,老子就让你们尝尝棍子的滋味!饿死的滋味!”
林浩的跟班配合地扬了扬手中的木棍,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母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身体蜷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咯血的频率已经变成每咳必带血,痛苦让她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用绝望而哀求的眼神看着林浩,又看向儿子,艰难地摇头。
林风倒在冰冷的泥水里,馊水的恶臭混着血腥味直冲鼻腔。
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撑地想爬起,手背上一道昨天被柴草划破的伤口,正好按进了一小滩黏腻的馊水混合物里。
预想中伤口被污物侵蚀的尖锐刺痛并未传来。
没有感觉!
只有一片冰冷而粘稠的、令人作呕的触感,但那伤口处传来的,却是一种奇异的……麻木!
仿佛那块皮肉已经不是自己的,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覆盖、冻结了。
而就在这麻木感传来的瞬间,他紧贴着胸口的那枚祖传古玉,猛地传来一阵清晰的、远比之前强烈的灼热!
并非温暖,而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口!
玉中那缕原本细若游丝的血色纹路,在这股灼热中,如同活物般猛地蠕动了一下,颜色瞬间变得浓郁而粗壮了一分,仿佛刚刚饕餮饱食!玉质内部,隐隐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灰光,一闪而逝,冰冷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林风低头,看着自己按在污秽中、毫无知觉的手背伤口,又隔着衣服感受到怀中那枚滚烫、仿佛在无声咆哮的古玉,一股源自灵魂的寒意,比地上的馊水更冰冷、比林浩的棍棒更沉重,瞬间将他淹没。
柴房里只剩下林母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绝望的咳嗽声,每一次都伴随着令人心碎的血沫飞溅,那声音,如同钝刀,在死寂中一下下切割着残存的人性。
林浩看着林风失魂落魄、麻木不仁的样子,又看看地上咳血不止、奄奄一息的林母,脸上终于露出了无比满意和残忍的笑容。
他今天的“立威”,效果拔群。他带着跟班,像巡视完领地的豺狼,扬长而去,只留下那扇破门在寒风中吱呀作响,还有一地狼藉、绝望和那无声无息、却已悄然壮大的……冰冷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