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代的“凤凰男”

大宇与大成是兄弟俩。尽管同属一个生产队，并且跟大宇做了几年同学，但直到初中快毕业，我跟他们哥俩几乎没有过交集。哥哥大宇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弟弟大成跟着父母生活。虽然同在一个队里出工，却分别住在隔河相望的两幢房子里。

中考后，我以微弱分差上了一所普通高中。大宇去了职业高中，学习砚台雕刻技术。在我经过漫长的求学历程终于落脚大城市上班的时候，听说大宇已经是一个颇有建树的雕砚专家了。笔墨纸砚跟徽州颇有渊源，尤其是砚台和墨锭，以古徽州辖下歙县和绩溪产出的为最好。满川田附近有一个砚坑，那里出产的砚石，据称是上好的歙砚材料。借地利之便，大宇的父亲早早地买了很多车（农村里约定俗成的语言，能装一板车的东西称为一车）砚石，大宇在黄山市政府所在地屯溪开了个店面，一边雕砚台一边销售，生活得挺好。

2011年春节，我回满川田过年，恰巧碰见大宇也回家过年。我在他家叨扰了一份过年常备的农家糕点。天道无常，就在那年的夏天，大宇得了肝癌这个不治之症，走得非常快，走之前把置办的房产在父母与老婆孩子间做了分配。2012年夏天我回满川田的时候，听说他父母正以不菲的价格往外出手那些用来雕刻砚台的石头。老夫妻俩已经60多了，靠着大宇留下来的财产，估计不需要进行太多农业劳作。

弟弟大成比我低几级，我们是高中校友。大成走的是通过读书离开农村定居城市的路子。在我考上大学那年，大成考上了我曾就读的高中，后来考上了一所师专学校，毕业后去了浙江某市当老师。在当年的毕业分配格局中，能从贫困落后的安徽分配到富裕的浙江当老师，是非一般学生能有的上上之选。这些年我过年回家，偶尔也能碰到大成，他已经在当地结婚生子、安家落户了。

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出生的大宇和大成，通过完成学校教育，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顺利落户城市。兄弟俩都有承包地，现在仍在年过花甲的父母名下。那些高高远远的山地，估计早已抛荒的抛荒，送人的送人，转手的转手，留在手里种的，也就是一点自留地和近村耕地。便是这样的土地，若干年后，也不知道该交到谁手里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