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工
山城的夏天，热归热，却不会很热，丘陵地带，地处海边，特有的温带季风性气候带来的海风湿润却不潮湿，与内陆城市相比，说是冬暖夏凉还是很贴切的。
等着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里，张小杨同学打工去了。
这是张小杨自己的决定。这个夏天跟以前不一样，经历了中考的洗礼，张小杨结束了初中生活，迎来了一个新的转折。
虽然中考成绩尚未揭晓，但有艺考成绩托底，张小杨心里已经基本放下了。很多学生早就定好了到哪里去旅游，甚至中考前就考察好了路线，也有的同学凑在一起吃饭、上KTV，张小杨并没有加入这个行列。
一来自己转学到乡下，一年的时间很短暂，大家都忙着准备考试，对城里来的学生也有些排斥，基本算是没朋友。
二来离开了原来的学校，一年的时间，足以让原来的同学忘掉他。
张小杨处于一个被同龄人遗忘的角落。
张小杨打算打工挣钱买部手机，以前老张应许过，考上高中就给买一个。现在成绩没出来，老张好像也忘了这个茬，闭口不提，好像从来没这事儿。即便老张想着这事，老妈那边恐怕也通不过。
这些年两人在对待张小杨的态度上没少闹矛盾，大家都公认老张护犊子，这点事就不给老张添麻烦了，自己挣钱自己买。
小区大门对面有家烧烤店，张小杨就到这里打工。这家店以前是一个东北人开着，现在换老板了，新老板人高马大的，答应小张来上班。
小张每天十点钟上班，中午忙活一阵子，下午四五点钟上班，直到晚上11点前后，一天70元。
离家不远，睡够了就去店里干杂活，串肉串，洗菜，端盘子，收拾桌子，没心没肺地干活，挺符合张小杨现在的心境。
一晃十几天就过去了，这一日，张小杨起床、洗刷、吃饭，忽然老妈“哎呀”一声大叫，“小杨，你发现没有，你脸上的小肉粒没有了。”
是吗，赶紧上镜子前看看，神了简直，脸上光滑如初，手上、胳膊上也不见一个小疙瘩。
“这叫吉人自有天相，呵呵。不错，不错嘛，还是帅哥一枚。”
以前听说过一句，相由心生，如今糟心的事过去了，原来的烦恼也烟消云散，那些可爱的小肉粒也高高兴兴回家了。
这是真的，你别不信。
老张从头至尾，关注也够多，自从看过医生以后，老张就再没提过这事，如今福至心灵，这些扁平疣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没有过程，神奇不？
张小杨在烧烤店干的挺得劲儿，这两天扁平疣没有了也令他很开心，店里的活啥都干，烧烤师忙不过来，他也去帮着烤串，店里老板对小张的勤快也很满意。
刚刚接触社会，张小杨充满了好奇，打量着店里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对人际关系蛮感兴趣，回家也断断续续跟父母交流。
比如店里有个伙计，很年轻，高高瘦瘦的，混过社会，身上有纹身，这几天对老板不满意，准备领了工资就辞职不干了。
事实是，工资领了，也没辞职，店里闲的时候，偶尔给张小杨一颗烟，俩年轻人学着吞云吐雾。
比如店老板是离婚的，经常不在店里，看店的是老板一个女同学，也是离婚的，平时都是这个女的在店里打理经营。
再比如店老板挺会来事儿，客人来了，不管第一次来还是熟客，啥也不问先端上一盘凉菜，老醋花生、腌萝卜皮、花生毛豆、海米黄瓜啥的，不要钱。若是熟客，老板会送个热菜，或是送筐啤酒，也不要钱。
小店开张时间不长，客人一天天见多，小张每天得早点去串肉串，老板说了，多给钱，每天给90元。
店里就一样活张小杨不干，有客人要烤鸽子，鸽子都是活的，得先摔死后再加工，摔鸽子这活太残忍，张小杨干不了，那场面连看都不能看，想起来就恶心的要命。
到了晚上，老张闲来无事，就在小区商店门口乘凉，每天晚上这里都有人打保皇，7点多开始，10点半结束，周边围上一圈看热闹的，男女老少都有，舍不得这份热闹，小孩子不看打扑克，就到商店里买冰棍儿、零嘴儿，出去遛弯的、刚喝完酒回来的、遛狗的，各色人等，经过这里都会过来瞅上一眼。
对面小区老宋经常来，通常是在外面喝完酒来，大家都叫他宋哥，这不，宋哥又来了，打扑克，打完扑克10点多，叫着老张几个再去喝点。
就在门口吃烧烤，张小杨一看老张来了，挺高兴，老子来捧场了，打个招呼，忙活着。
宋哥问老张，这是你的公子？这孩子是块材料，你得当心，我看见他跟一群小子在一块，抽烟，你得说说他。不是说一定不抽烟，抽烟也不能抽别人的烟，防着那些坏小子，别吃亏。
老宋说，你那小子不是省油的灯，以前放晚自习后，身边总有一群学生，抽空我帮你给他上上课，社会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老张明白，宋哥一片冰心，在社会上打拼久了，还保持对小孩子的这份关心，很是够意思。
老宋是小区附近有名的大哥大，豪爽、义气，以前没正式工作，经常到韩国厂子去收些金属碎屑、塑料包装下脚料啥的，跟这些韩资企业的人挺熟，看老宋在当地吃得开，也经常找他办点事。
一来二去，老宋也不混社会了，天天混迹在这些企业中间，工业废料一车一车拉走，都是白给的，大抵是老宋每天雇人给企业收拾卫生，下脚料拉走，这不少厂子，老宋很快就家产百万打不住了。
近几年，老宋直接在经济开发区买了块地皮，盖起了厂房，租给韩资企业用，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邻居圈里也是一等一的大方，满身正能量。
这就算认识了，张小杨经常回家汇报，今天宋大叔来吃串，给了100元小费；宋大叔喝多了，让我陪他喝酒，告诉我要考大学、做大事，不能像他这样混社会，没出息；宋大叔说了，别打工了，回去早点温习高中功课，好点学着，考个好大学。
断断续续，张小杨经常回家说，老张默默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