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研究设计与研究过程

第一节 理论基础：理解性脚本理论

美国性学家凯查杜里安认为：“性是一个真正的谜。没有哪种有关性行为和性发育的单一理论能够完全把它解释清楚。”[1]在性社会学中，影响较大的理论有性能量理论、性脚本理论、性与社会性别的系统理论、性的社会网络理论等。性能量理论是20世纪70年代后出现的。它把性看作一种动态的、可测知的、具有能量意义的系统物。性的生物存在、心理存在和社会存在，都由于某些更深层的原因而产生着“能量”。这种理论与性本能理论类似，解释力不强。性与社会性别的系统理论则认为，人类的一切性现象，既是“社会性别”所限定和支配的，又是对社会性别的标识和强化。性的社会网络理论把性现象仅仅看作个体自身的产物，论证了人类性现象实际上发生于和存在于人与人的关系和互动之中，而许多人之间的关系与互动，结成了整个社会的性的网络。这个理论对预防艾滋病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对于现实生活中性欲的剧情化，最好的理论表述就是性脚本理论。我国性社会家潘绥铭、黄盈盈也认为性脚本理论对于人们的性行为和性关系具有较强的解释力。[2]

性脚本理论最早发表于1973年约翰·盖格农和威廉·西蒙合著的《性举止——性的社会组织》。所谓性脚本就是指“一组被社会群体认可的行为和身份，以及管理这些行为和身份的规则、期望与惩罚”[3]。性脚本理论认为生物学意义上的性，其实只是个人性行为的“脚本”；所谓性发育不仅仅是一个身体成长的过程，更是个人认同和归化于自己所处社会的性文化的过程，而且恰恰是后者才形成了人的“性举止”（包括性交、性行为、性活动、性观念、性态度以及性方面的外部表现）。盖格农认为，性脚本的内容包括五个变量：同谁发生性关系；做些什么；什么时候合适做这件事；哪里是社会赞许发生性行为的地点；为什么要发生性关系。[4]

性脚本理论的基本假设是，个体的性社会化过程是生理发育与理解认知和实践社会的性规范的同步过程。在社会化过程中习得的性行为模式和观念，对于未来的实践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个人的所有性举止，都是在性社会化过程中所产生的“脚本”的实际体现。每个社会的性脚本是不断发生变化的，而个人社会化的性准则以及私密关系的道德标准不因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它是决定一个人性行为的主要因素。[5]

盖格农认为性脚本理论：“要比人们的实际活动简单，它是有限的、提纲式的设计。它就像蓝图、地图或药方，只给出大致的方向，而不是规定每个细节。”[6]在个人总的历史层面，个体必须需求一致，这种一致是个别化进程的表现之一。每个人为了能够在文化脚本中表演，都需要将文化加入自己的脚本中，差异和改善正是发生在这一过程中的。瑞斯认为，个人社会化的结果就是形成其性准则以及私密关系。这一标准不因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它是决定一个人性行为的主要因素，他甚至认为一个社会的性脚本导致性欲和生殖反应。[7]

事实上，在个别化主体的构建中，性的投入已经越来越成为重要的因素。性脚本理论认为，性脚本只要能够让人识别、解释并稳定社会生活的性的构成部分，那它对群体的性想象物、性关系和性个体的构成就具有决定性作用。

从性脚本理论来看，青少年时期，男孩接触性是通过协调超我和自我间活动以及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完成的，而女孩对性的首次接触更多的是来源于学习和人与人之间剧本的上演，精神上的想法和身体的经验从属于这些剧本。男孩与女孩的不同之处可以描述为，自我与超我剧本、人与人之间的剧本在性的初期构建中所占的分量不同，这种不同导致明显不同的亲密关系取向。

性脚本理论认为个体的性价值观建立在个体的社会学习基础之上，个体的性举止并非基于生物学的性冲动的原始表达，性学习和社会塑造着每个人的性行为和性关系。性行为的模式与性别角色学习紧密相关。在儿童的所有经历中，这种学习对于塑造性行为具有重要影响。

在性教育中，性脚本理论的实践价值在于，它明确指出个体的性举止是通过社会学习获得的。中小学生的性态度、性价值观以及性决策是在具体环境中逐步形成的，同时他们的性行为也是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发生的。性脚本理论给我们提供的启示是：如果我们期望青少年的性行为、性态度符合主流价值观，那么学校性教育或家庭性教育及时施加影响是必要的。如果性教育长期缺位，青少年必然受到来自其他渠道的影响。例如，青少年在观看色情作品的过程中，就会受到色情作品中价值观影响，将性暴力、歧视女性视为正常现象加以接受，甚至外化为自己的行动。由此可见，一方面可以将性脚本理论作为性教育的理论基础；另一方面，性脚本理论也是解释性教育过程的工具，它是青少年的性行为、性关系研究的基本分析框架，对于分析中小学生的性现象、性行为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