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任重道远

三个月后，山北红象机械集团在阜宁市成立。次日，红象集团棠邑分公司正式挂牌，曾俊出任红象集团副总经理兼棠邑公司总经理。

经过多次协商、沟通与争取，棠邑分厂的人员基本确定：张立军担任分厂党支部书记兼技术科科长，王健道为生产副总经理，史明德为销售科长，曲丽丽为办公室主任，其他人员也都各就各位，工厂各车间重新忙碌起来。

早春二月，在工厂的早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气。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工厂的烟囱便已冒出阵阵烟雾，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开始繁忙的一天。几盏橘黄色的路灯还亮着，与远处的晨光相互映照，显得格外孤寂。有些到厂吃早饭的工人，陆陆续续走进工厂，他们身着工装，脸上大多洋溢着轻松愉快的神情，彼此相互打着招呼。即便处在初春的寒意之中，人们依旧能感受到那份因勤劳而带来的温暖。

曾俊在家吃过早饭，早早地来到工厂，先到办公室梳理了一下当天的工作。

早晨七点半上班的早班铃声响起，曾俊从办公楼下来，在大门口看到了袁培锐的车，接着袁培锐从车上下来了。曾俊急忙迎上去说：“袁书记，您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啊，这么一大早的就过来了。”

袁培锐和曾俊握着手说：“好了，闲话不多说。我大清早来你这儿，就是图个清静。我要是去集团公司，那里的事情更多，天天让人焦头烂额。你看你，一副清闲自在的样子。”

两人来到曾俊的办公室，曲丽丽过来倒上茶，然后关上门走了出去。

曾俊看着袁培锐说：“袁书记，您看起来确实满脸疲惫啊，看来集团那边确实存在不少问题。”

袁培锐看着曾俊说：“我先给你说高兴的事，经集团公司研究，报市组织部门批准，你已经被正式任命为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了，祝贺你啊，曾俊同志。”

曾俊坐直了身子：“感谢组织的信任，谢谢老领导的培养，我一定尽职尽责，不辱使命，把棠邑厂的工作，把集团分给我的工作干好。”

袁培锐叹了口气说：“这次，你和孙胜海的行政级别都升了一级，虽然是在企业，但咱是响当当的国有企业，这个级别也是许多人孜孜以求的。长活短说，说句心里话，集团搬到阜宁去，我们的级别虽然升了，但确实不是什么很好的主意，但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我就直说了，你得给我准备二百万元，让我带回去，集团那边都快揭不开锅了。”

曾俊吃了一惊：“袁书记，不至于吧，怎么会揭不开锅呢？没搬走之前，我们这边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怎么换个地方就不行了呢？”

袁培锐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还是我们考虑得不够周全啊，搬到那里之后事情太多了，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和矛盾接踵而至，刘厂长和我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简直不可开交。”

曾俊说：“不是还有窦副总、孙胜海副总、王光勇副书记吗，他们可以各管一摊啊。”

袁培锐说：“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不都是一个钱字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几个人都不是善于搞钱的人，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昨天，刘总就让我过来，他说你是我的嫡系，我说话比他管用。我先跟你说一声，你做好到集团公司任职的准备，别老是在棠邑厂这边安享清福。”

曾俊笑了笑说：“袁书记，您这不是来要钱的嘛，我把钱给您就是了，一码归一码。我知道您等着拿钱回去发工资呢，孙胜海副总一大早给我打电话，还在唠叨这事呢。”

袁培锐苦笑一声说：“我是舍着脸跟棠邑厂借钱，不是要钱。棠邑厂是唯一给集团公司输血的分厂、分公司，不服不行啊。你这边我最放心，你就放手去干，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管，绝对放权。”

曾俊一笑，说：“你就别掰扯字眼了，借钱、要钱都一样，我还能指望你还回来。您这来跟我要钱，就说好听的了，那我就冒昧地跟您说几件事。”

过了一会儿，袁培锐听完曾俊的话，看着他说：“就这些？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这边所有的资产、人事都交给你，我住的那个房子已经搬完了，你可以去住我的房子，再好的房子也不能占着，走了就得腾出来，这是集团统一的要求。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办，不用跟我汇报，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曾俊笑了笑说：“谢谢老领导，那我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我也是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吧，集团公司那边的事我也清楚，该承担的我就承担，我绝不推。今天早上您刚动身，孙胜海就给我打电话了，我一猜就知道您来干什么了。我前几天去集团的时候，您还给我打过预防针，我差不多就知道您的来意了，孙胜海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已经安排财务科做好准备了。”

袁培锐吃了一惊，握住曾俊的手说：“你和孙胜海跟了我这么多年，把我都看透了，幸亏有你们俩，不然我也和刘厂长一样今年就退休了。走吧，到财务科办正事。”

曾俊说：“这都三个月了，我们这边正想着晚上管理层聚餐呢，您就留下来放松放松吧。”

袁培锐说道：“我们在集团连饭都吃不上了，你们还要搞聚餐，这简直是天壤之别啊。你们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想管，我也不在这里等着吃饭了，还是快点回去，那边等米下锅呢。”

袁培锐匆匆忙忙地走了，曾俊来到车间，和王健道一起走着，询问生产情况。留守的生产人员以二分厂、三分厂为主，这是曾俊和张立军、王健道商量好并极力争取的。

王健道看着车间忙碌的景象说：“曾总，车间的生产已经理顺了，从上个月开始，这个月的生产完成量又连创新高，肯定能超过三个月前产量的百分之二十以上。”

曾俊说：“安全第一、质量第一，下个月你要提前安排好生产，下个月有几个订单，一定要和销售科沟通好，必须适当安排加班，你先把编制好的生产计划报给我。”

王健道一脸兴奋地说：“曾总，您就放心吧，三分厂没有几个人要去阜宁，都是原班人马，干起活来劲头十足。大家跟着您干了两年多，大家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每月的工资都比其他分厂高，谁还不好好干呢。二分厂来的人，也是咱精挑细选的，干活也没问题，劳动效率、劳动纪律都跟上来了。”

曾俊回到办公室，张立军过来说：“曾总，您说说，那个蒋华国争着要去市里，这又给我打了两次电话说要回来，说是要接送孩子上学。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出去，我才不会让他回来呢。他想着去了集团公司能谋个一官半职，从县城到市里也显得有面子，现在可能要失望了，现实可没那么美好。”曾俊笑着摇了摇头。

曲丽丽敲门进来问道：“曾总，财务科和办公室商量，是不是上月的绩效工资、计件工资就按照大上个月的标准发，怕发得太多，集团其他厂有意见，已经有人到集团公司告状了，说集团把活都留给我们了，我们滥发奖金，他们到了市里没活干，工资拿得少。”

张立军叫道：“我们干的产品都是和集团分家时谈好的，我们根本没有占便宜，这两个月的产量之所以高，是因为曾总跑了几个大客户，我们储存的新产品批量生产了，我们才能干出来的，他们就是眼红。”

曾俊说：“立军，你和集团那边的孙胜海副总沟通一下，看看我们干的老产品，你斟酌一下，再匀给他们几个，让那边的工厂给我们外协加工。”

曲丽丽气哼哼地说：“曾总，您就是心软，这些都是我们干出来的，明明分家时都谈好了，为什么要给他们呢？”

曾俊笑了笑说：“下个月，我们新产品的生产任务更重，如果不转出去根本干不完，那边也有专机，干起来很快，孙副总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了，希望这边转几个产品过去加工。放心吧，我们的效益还是有保障的，工资该怎么发就怎么发，不要藏着掖着，下个月我们的工资会更高。袁书记来的时候跟我说，让咱们大胆干，谁有本事谁就使出来，想拿高工资就得靠自己，我们就是集团公司的标杆，就是要让其他厂眼红。”

曲丽丽还是气哼哼地看着曾俊说：“曾总，袁书记几句好话就从我们这里拿走了二百万元，我们这里可是独立核算的啊，说是借给他们，就他们那个样子，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们啊。”

曾俊说：“小曲，你安排餐厅，今天晚上按照最高标准准备一桌酒宴，我们管理团队聚餐。集团搬走三个月了，我们自己干了三个月了，大家这段时间太紧张、太累了，明天全厂休息，今晚我们放松放松。你放心吧，到了年底，我们管理团队的年终奖肯定会让他们眼红。”

张立军急忙说道：“曾总，我们统一安排休息，但是有几个车间、班组还是有人来干活，拦都拦不住。”

曾俊说：“要劳逸结合、有张有弛，我们不搞疲劳战术，不要虚假繁荣。你通知各车间，明天务必全厂休息，今天下午四点做好全厂设备的例行保养和现场清理整顿，设备保养一定要到位，你和王健道组织人员检查保养情况。另外，我给袁书记的二百万也不是白给的，集团公司搬到阜宁后，那边有房子的领导和职工腾出来的房子，今后就让我们棠邑厂办公室分配，我们肯定优先安排给我们棠邑厂的职工，他爽快地答应了，咱也不能只做赔本的生意啊。”

张立军凑过来说：“曾总，我的房子您可要想着点，我就等着换房子呢。”

曾俊说：“这个事，让曲丽丽牵头，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就行，要以公正公平为原则，首先保证我们管理团队有房子住，而且要有好房子住。”

曲丽丽高兴地说：“我就说嘛，留下来跟着曾总就对了。我刚才还偷听了一耳朵，袁书记留下的那套大房子，我马上安排收拾好给您置换过来，我再喊着嫂子去，让她看看哪里需要改建、装修，我保证把事情办好，让嫂子满意。”

曾俊说：“张立军，孙胜海副总那边也有房子了，他搬走后的那套房子就给你吧。我们这边管理团队换的房子，如果需要改建、装修，费用还是自己出，不能厂里出钱。小曲，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如果你想要的话，就给你吧。”

曲丽丽惊喜地叫起来：“我正想着呢，您就说出来了，我就要您这套房子，那可是厂领导住的房子啊，这几年嫂子把它收拾得太好了，我有这套房子就满足了，嘻嘻，今天晚上我要一醉方休。”

张立军也双手紧握，激动地说：“我家里老人来了终于有地方住了，曾总，您这二百万元绝对花得值，我就说嘛，咱不能做赔本的买卖。今天晚上，我肯定也要一醉方休。”

曲丽丽的眼里闪着光说：“今后，我们就要大口吃肉，让他们跟着喝点汤吧。”

曾俊看着曲丽丽说：“还是悠着点好，别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家属院的主路和那两个公共厕所，再安排财务拨款十万元进行翻新、整改，你看着办吧。”曲丽丽爽快地答应了。

曾俊看着窗外说：“集团公司和我们分家的时候，不良资产我们没要，老弱病残我们也没要，两位大领导对我们挺照顾的，我们心里也要有数，别太斤斤计较。”

曲丽丽噘着嘴说：“您还兼着集团的副总经理呢，集团公司的人和棠邑厂的人都知道，您将来肯定还会高升，这是明摆着的，您心里可不只是想着棠邑厂的这几百人。”

张立军插话道：“要不怎么说，集团的两位大领导那么放心地把棠邑厂交给曾总呢，棠邑厂可是集团的支柱，是集团的灵魂啊，曾总就是有大格局。”

曾俊笑着说：“你们两个别乱夸了，盯紧那些腾出来的房子，这可是大事。按照附件厂的分房方案，对应提交申请住房的员工名单，还是打分，一定要把房子的事情处理好。另外，集团公司下属的轴承厂的分房方案很好，向集团王兆勇副书记要过来，在那个基础上进行优化，我们讨论后实施新的分房方案。”

曲丽丽兴奋地说：“没有绝对的福利分房了，大家也都知道，我反正不管，就是拿钱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要房子，想要房子的人和我想的都一样。”

曾俊站在办公楼下，看着厂区思绪万千。他觉得自己这边已经理顺得差不多了，而集团公司和下属的其他几个厂日子却不好过。搬到阜宁的许多职工想回来，收编的几个厂的职工已经有人闹到集团公司去了，要求补发工资、报销医药费，这够集团公司领导忙的了。还真被杨川永说中了，兼并的几个厂的人原来经常到市机械局闹，现在又跑到红象集团总部闹去了。

曾俊想着棠邑厂，想着集团公司，明天他就要到集团公司去参加集团公司下属企业的整合会议，他深感前路漫漫、困难重重，作为企业管理者，在这个多事之秋，真是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