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悔
“这首love song，成了最后送给你的字句。”比起响彻各大社交媒体的雪，我更喜欢Capper写给小悔的几首歌。听着歌词一阵失神放空，直到微弱的火光蔓延到了最后，指尖的炙热才让我回过了神。我刚刚在想什么呢，哦对，是我的小悔。
大概是北方的秋季吧，还在上高中的我从A班掉到了B班，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这个班里有我熟悉的人，但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陌生到我觉得他们长得好像都一样，完全分辨不清。第一节课是语文，百无聊赖的我开始观察我的同桌，一个很漂亮很安静的女孩子，简约的黑框眼镜，随意却不是很凌乱的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绿色的日记本。观察了一会我就颇感无趣，这样的女生大概是个书呆子吧，真无聊，太没劲了。正当我要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她桌子上的徽章，顿时来了兴趣。我俯身趴到桌子上:“喂，同桌，你那个徽章，给我玩玩呗。”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可能也很好奇一个徽章有什么好玩的。在我再三的要求下，她终于把徽章递给了我。好巧不巧，语文老师偏偏就这个时候看到了远在最后一排的我们。最后连累同桌也被说了几句。不过因为这件事，我们也算熟悉了。
因为上课不听讲这件事情，老师让我们写500字检讨，当然不能连累无辜的同桌咯。于是在我的要求下，我写完了1000字的检讨交给了课代表。刚回到座位上，我就以那个随意的姿势靠在桌子上：“同桌同桌，那个课代表还挺好看的，你说我能追的到她不？”“追不到。”“......切，这么看不起我啊，你等着。”可能当时我们都没想到就是这句玩笑话，拉开了我和小悔之间故事的序幕。
从那天起，我本着交朋友的想法，有空就去小悔座位旁边坐着。因为除了名字一无所知，所以往往打个招呼我便无话可说，悻悻地摸摸鼻子就回到了座位。有天我一如既往随着下课铃起床，兴高采烈的走向她的座位。可迎接我的并不是她温暖的微笑，而是她抽泣的背影。我加快了步伐，和前面的同学借用了座位，坐在了她身边。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只记得她一直在哭，偶尔抬起头看到的也只是红肿的双眼，和她沉默的泪滴。高中的课间总是那么的短暂，直到最后我都没问到她哭泣的缘由，也没多说几句关心安慰的话。
回到座位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她的背影失神。“喂，看什么呢，都上课了，你居然没继续睡觉，真稀奇。”同桌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是啊，我怎么了，我刚刚好像很难过，是因为小悔吗，什么时候这个女生已经能对我产生影响了，难道我真的.....这节课我没有继续睡觉，而是抓耳挠腮的盯着黑板上面的钟表，看着指针一圈一圈，一圈一圈，像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慢吞吞的走着，实在煎熬。叮～铃声一响，我就直奔到了小悔身边。我想了好久安慰的话，可真的站在她面前，我却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睛，看向她干净利落的短发。“那个.....这是我QQ号，加个好友可以不。“出乎意料的，小悔莞尔一笑，漏出她好看又有点俏皮的虎牙，接过了我的纸条，认认真真的对折，放进了口袋。
“那，晚上聊？”
“好。”
简短的对话在我心里挂念了一天，放学后没有再去吃路边的小吃摊，也没有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吸烟。我直奔回家拿出了手机。那天我们聊了好多好多，从她哭泣的缘由到喜欢小猫还是小狗以及喜欢看的书和动漫。从那天起，迎来了我们关系的升温期。大概两个星期后，我们在一起了。旁人眼里是久经沙场的我，和初入情关的小悔。我还记得我们官宣时的文案“恰是喜欢和合适装了个满怀”。
当时已经放假了，那是个很冷的冬天。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跨年夜随着电视里十二点钟声响起，我的手机屏幕也亮起，是她发来了语音消息。是很简短的四个字“新年快乐”。鞭炮声中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清晰可辨，那充斥着人间烟火气的两秒钟语音深深震颤我的心脏。也许喜欢和爱之间的过度就是这么奇妙，从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要好好和她在一起，好好学习，对得起她。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让包括小悔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意外的是，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一有时间我就会跑到小悔身边，给小悔买零食，和小悔散步，陪小悔聊天，给小悔写信。那时候的生活好简单，下了体育课她递给我的雪碧就是我全部的快乐。
我享受着这段恋爱带给我的甜蜜，记录着属于我们的每一个日期。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去游乐园，还有很多很多属于我们的第一次。有次周末，我们一如既往的缩在快餐店，她躺在我的腿上玩着手机，我玩着她的头发，她抱怨我弄乱她的头发，坐起来面露凶狠的要去拔我的腿毛。打闹了片刻，她靠在我的肩膀缓缓道：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呢。我惊讶于这个突然沉重的话题，搂紧了她的肩膀：你愿意的话，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往后的生活里，我因为有了她的存在，变得积极，也愿意上课时候偶尔听听课。很快迎来了又一次的月考。我想证明我的进步，考的好些让她高兴。我做到了，我考进了年级前40。我赶快又去找她的名字，越找嘴角越是下沉，她没考好。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晚上我们一如过往每一天一样牵着手走在校园的路上，微弱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长，长的看不到尽头，过了一会，下一个路灯却把我们并肩的影子拉到了身后。
我还没开口，她说：恭喜你啊，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喜欢的人果然很厉害呢！一定要保持喔，下次考好了我会给你一个小小的奖励！成绩带来的欣喜只在我心头维持了简短的愉悦，往后便是无尽的沉重。我不知道怎么以这么亲密的关系拿着比她更好看的成绩单安慰她。我抓着她的手用了用力，像是想要把她永远的抓在我的手心：我们一起，从高中的模范情侣，变成大学的，永远的模范情侣，让不理解我们的老师家长都刮目相看。还没发现这样正儿八经的话也能从我这样一个不正经的人口中说出，小悔就落下了眼泪，她扑到我的怀里，埋在我的肩膀，轻声道：会的，我们会的。
我们都以为会的。
马上高三了，原以为不会再调整班级，没想到班主任晚自习通知我明天把桌子搬回A班。这句话像一道闪电，轰碎了我的意志。我在心里呐喊，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要离开小悔。下课我就跑到了办公室，告诉班主任我不愿意回去。班主任还在苦口婆心的给我讲解A班的资源和环境对我有什么什么好处，可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直到班主任眉头一紧对着我缓缓吐出：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我努力了，但是没争取到。”这句话要怎么告诉小悔。我沉着脸走回了教室一言不发，她走到我身边，又一次牵起了我的手温柔的说：“没关系的，你要相信我们的感情。不会在意这一堵墙的距离。”我也觉得。
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料。小悔的自尊心很强，她不想以不那么优秀的形象站在我的身边，她开始发了疯的学习。不论是课间还是晚上，我们都少了很多很多的时间见面，聊天。而我再次回到A班，身边没有了朋友，也没有了小悔。我开始执拗的想要和她见面，和她聊天去填补我生活突然出现的那么多空白。我偏执的想要交白卷回到那个班级，回到她身边。可小悔罕见的发了脾气“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让我考到你的身边吗，你知道我多想考进去但是一直做不到吗！”是我太过情绪化了，我知道，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太想小悔了。
我一遍一遍看着我们曾经在一起时候我记录的日期，回忆我们幸福的点滴。也无形中变得越来越偏执，病态。正如我前文所说，我自私的享受着这段恋爱带来的甜蜜。哪怕后来小悔告诉我她父母不让她谈恋爱，老师不让她谈恋爱，学习的压力也让她喘不过气。哪怕我已经知道了，可也为时已晚。孤独压抑的环境里，我得不到一点情绪的宣泄，又拿起了烟，又回归了我颓废糜烂的生活。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小悔多注意我一点。我知道很幼稚，可我也是真的很需要小悔。
就这样，我们煎熬的度过了几个月。迎来了我的生日，小悔抱着一个精美的礼盒，站在我班级的门口，甜甜的说，生日快乐，马上上课了，老师可能会出来，我先回去了。我抱着那个很大很沉的礼盒，行尸走肉般走到了座位上，可能正常人会欣喜于礼物。而我已经不正常了，我把它放在桌子上想着哪怕是生日也不多陪我站一会吗。
晚上回到家，我打开了礼盒。一闪一闪的灯光和蓝色的拉菲草彰显这份礼物的心意。里面东西有很多：一套海贼王的手办，一个手账本，一个打火机，小悔的照片，还有很多很多的信。我把自己关在房间，看着她写在信里和手账里的文字，撕心裂肺的痛哭。明明她也是喜欢我的，明明我知道她也是喜欢我的，明明我们两个人彼此在意着，为什么却如此煎熬。她在信末写到：别装作考试不利回到B班，不然我们就分手，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我当然知道，她说一不二。我只能忍受着无尽的孤独与痛苦，在没人可以说话的班级里日复一日。每一日，我都没有停止过对自己和对小悔的折磨。我每天都在质问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没有上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终于，在学校运动会那天，我赌气给她发了短信，如果不喜欢我了，就分开吧。她没有回复，而是传给我一张纸条“我们分手吧，你要好好生活，祝你幸福”。刚看完我就把它攥成了纸团，忍不住掩面哭泣，然后又一遍一遍的打开那个满是褶皱的纸团，多希望我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可白纸黑字在那里，那熟悉的笔迹，明明白白的写着“我们分手吧”。
我转过身，她在隔壁班的队伍里抱着旁边女生的肩膀也在哭，我的悲伤更加难以抑制。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我没有可以依靠的，分享情绪的人，我只能把眼泪擦在自己的外套。
于是，我们就这样分手了，直到分手我都坚信，我们喜欢彼此，我又想起了我们官宣的文案“恰是喜欢和合适撞了个满怀”。我们从未停止喜欢，却是不合适，那年感性的我和压力紧逼，不由自主的她。成为了我永远的遗憾。
两个人没走到最后的理由大概是，她觉得她很累，你觉得你很委屈，原本两个人互相拥抱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变成了她觉得你不懂她，你觉得她不爱你。遗憾吧，小悔，我们在误解中分开，在对彼此的爱意和自我纠缠中走到了尽头，我们本不该如此。
后来，我患上了抑郁症，她有了情绪稳定的男朋友。再后来，我们都以不错的成绩考上了经济方向的专业，可我们后来也再也没有了联系。
这首歌放完了，我又点上了一支烟。小悔，我还是没能戒烟。不过我有在努力变好，我知道你也是。尽管我们不再联系，我也是最希望你幸福的人之一。
我熄灭了烟头，留下了一阵孤寂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