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蔷薇和野玫瑰
白月光的杀伤力就是：没人比得上曾经的她，哪怕是现在的她也不行。我的白月光也实实在在的是一束光，曾经真切的照在我身上。
我和梁小雨是在培训班认识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到培训班，打开推拉门，屋子里面满满当当坐着很多人，孤零零的空座位点缀在不熟悉的面孔旁边，我陷入了困窘。站着会影响其他人继续上课，可选错了位置也许会让别人讨厌，心思敏感的我犯了难。就在这时，小雨在教室的角落里对我招手：坐我旁边吧。这一句话对当时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救赎，于是我在周围起哄的声音中坐在了她的旁边。等老师打断了起哄的声音我也拿出了课本，这才有空打量这个女孩子。她皮肤很好，肤色很白，让我一下子想到了肤若凝脂和吹弹可破这两个词，有点好笑。长长的马尾拖在身后，不羁的散落在肩膀的几缕发丝也不显得违和，好像他们本就应该在那里。她的眼睛很大....嗯？眼睛？糟糕，不小心对视了！
“你到底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没有没有。”我尴尬的赶快转正了身子，同时不经意瞥到了她本子上的名字——梁小雨。
在培训班的日子充实而快乐，我和当初起哄的男生们成为了朋友，也和梁小雨变得熟络起来。每到课间她都会和我们站在一起聊天打闹，她性格真的很好。或许是她的人格魅力驱使我想要了解她多一点，再多一点。我不由自主的在向她靠近，往后去培训班的路上都是我们一起。
有天从培训班回去后小雨问我能不能和她一起看她喜欢的明星，我欣然答应，打开了颁奖典礼的页面。对我来说看一个个当红明星走上领奖台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事。真正使我开心的耳机里传来的小雨的声音，她像一只欣喜的百灵鸟，给我不停的介绍，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烦。
良久，颁奖典礼结束，她还沉浸在喜欢的明星拿到了很有意义的奖项，她兴奋的给我讲这个当红明星最近的成绩，我认真听着。她讲完却突然变得沉默，我听到那个如百灵鸟一般的声音戛然而止，便询问她怎么了。她说：“我们在一起吧！”我的脑袋好像遭了一记重锤，语言系统也已然崩溃，我不知道如何理解翻译，以及回答这句话。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怎么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我喜欢你的温柔，你愿意陪我看我喜欢的明星，不像其他男生一样抹黑他。你还很细腻，你给我买的早点我也很喜欢，你送给我的小礼物我也很喜欢，你说的话我也很喜欢，我全部很喜欢，我不是因为你和我看颁奖典礼才和你在一起，而是肯定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
在那个青涩懵懂的年纪，这样一番来自于女生的简单纯粹的告白，实在是无懈可击，我都没来得及问问我的心，嘴上便已经急忙答应。挂掉电话后难掩的情绪后知后觉爆发，我兴奋的甩掉了拖鞋，扑到沙发上回忆着刚刚的对话。她说她喜欢我？她说她喜欢我。她说她喜欢我！我这才意识到，不是我没有问清楚我自己的心，而是心也情不自禁。
于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收获了人生第一次的恋爱体验。可恋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原来期待每周一次的见面，现在却觉得一周一次实在不足够聊表思念。因为我和小雨不在一个学校，所以小雨会在去学校的路上骑车来到我学校门口的小超市，我会在那里等着她，等待她小小的身影出现，裹挟着冬天的寒风和我们对彼此的思念。我将她揽入怀中，牵过她冻得通红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店铺的老板总喜欢拿我们打趣，远远的冲我们喊：喂喂喂，你们俩一见面就牵手，快过来坐着。我挠头笑了笑低头看向她，她害羞的低下了头但不曾松开过抓着我的手。
那年我的生日恰好赶上了学校的运动会，几个要好的朋友偷偷凑钱给我买了蛋糕，我们从奶茶店走到小超市，却找不到一个适合我们打闹玩乐的环境。这时候不知道谁提出要去学校对面的小区里，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认可，可刚找到一个还不错的小角落就被保安抓到了，问我们在干什么。于是我们说了事情的原委，保安大爷看了眼我们手里的蛋糕留下一句“跟我走”。
我们几个人互相扫视，心中充满了担忧，不仅生日没过成还要被抓起来送到学校吗。正当我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犹如刚打了败仗的士兵。保安大爷把我们带去了他的保安室对我们说：“就在这玩吧，我去别的地方待着，你们别折腾的太乱了”。说完就走出了保安室，我们才刚刚反应过来连忙向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道谢。回归神来看这个小小的屋子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火炉，卫生间，沙发一应俱全。一瞬间，先前的烦恼一扫而空，大家开始坐在沙发上随意的聊着天。少年大抵就是如此，不被环境所约束，小小的保安室和火炉里微弱的火光就足以让热血单纯的少年满心欢喜。
正当我看着门口的黑色棉大衣发呆时，突然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转过头朋友们都咧着嘴看向我：除了蛋糕，我们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个超级大礼物，期不期待，好不好奇？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有什么惊喜比这个突然出现的蛋糕更令人惊喜呢，小小保安室的门打开了，是两个女生。我瞪大眼睛盯着她们，准确的说是盯着小雨。对，没错，小雨来了。她本应该在学校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问出了我的疑问。小雨摘下了厚厚的帽子，歪着头冲我笑着说：你生日我怎么可以不在。不得不说，这个生日礼物确实比蛋糕给我的惊喜更大。之后我们切了蛋糕，嬉笑打闹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让他俩亲一个！”然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我和小雨被推搡着面对面站在了一起。身边的朋友一直摁着我的头。而我又期待又紧张，期待我和小雨的关系会不会更进一步，也紧张于这样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起哄会不会给小雨造成负担。最终是理性更胜一筹，我努力挺直了腰，不希望在小雨不愿意的情况下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我感受到了一阵清凉，柔软的触感。我触电一般顿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而是对面的小雨，推开四周的人摆摆手喊到：“亲啦亲啦，别围着了喔。”我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不知道是我思虑太多，还是小雨真的比我更勇敢呢。
借由那个生日会上发生的事情，我和小雨的感情更近了一步，我们两个第一次谈恋爱的人开始探索情侣约会的日常。我们去看电影，在电影里人物交谈中，在黑暗的氛围中寻找对方的手，然后十指相扣。我们在朋友聚会的时候，躲在旁边无人的房间，肆意的拥抱亲吻，索求着对方的气味和体温。我很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时间，因为异校的我们见一面真的很困难。而小雨总是如约出现在我校门口的超市，给予我生活里每日的甜。
一天晚上，我兴冲冲的骑车飞奔回家，打开和小雨的对话框发送了消息。可反常的是，小雨却久久没有回复，不知怎的，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我。又过了几个小时，我终于等到了她的回复，却是我最不想看见的回复。“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分开吧还是。”我用力攥着手机，瞪大眼睛看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字。为什么连起来我却不理解了呢，小雨，小雨怎么会给我发这样的消息。我宛若失心疯一般用力敲打着屏幕，我不记得发了什么，也不记得小雨有没有回复。我的视线被眼泪模糊，锁上了房门坐在地上，一个人失声痛哭。明明前不久我们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有这样的结果，我实在不能接受。
有句话说，从情感的伤痛解放出来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新欢，一个是时间。我不知道小雨怎么想，但我同时选了这两个答案。转瞬，再坐在一起已经是六年后，我们参加培训班的聚餐而见面。看着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和更熟悉的她。我目光凝视，咽下了六年前想问的问题和想说的话，只是说了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她也默契的没有提起什么，又或许她早已经忘记。
那天晚上我们吃完饭去了KTV，出来后她说想和我走走，我没有犹豫下意识的答应：“好”。那天的风很大，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我下意识伸手想要帮她整理被衣角压着的发梢。当她转过身看着我停在半空的手，我摸了摸鼻子放回了自己的口袋，是，六年前我就没资格了。我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转过身向前走。然而冰冷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触感，出现在我口袋里。我看向口袋里小雨的手，五味杂陈。曾几何时我们还是这样牵着手一起散步。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小雨反过来牵住了我的手，我们就这样一言不发，一路走着。最后在公园的长椅坐定。
我心里有很多问题，很多问题想问，关于六年前，也关于几秒前。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小雨的声音已经传到了耳边。
“你怪我吗，和你分手。也许是怪的吧。但我觉得我没有错，我想看你这么多年会不会发现自己的问题然后改进。事实证明，你还是当年的你，没什么变化。可我为什么突然又有点喜欢了呢。六年前，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事吗，可能已经忘记了吧，次次都是我主动，所有事情都是我主动，连接吻这样的事情都要我主动。你还记得你找过我几次吗，一次都没有！你真的让我感到很疲惫，我不是不喜欢你了，我是不想一个人奔向你了。我累了。”
小雨的话像一把利刃，跨越了六年的时空，稳准狠的刺入了我的心脏，我想要说什么，又百口莫辩。现在说喜欢还有用吗，我只是觉得你来找我正好顺路？难道我要这么告诉她吗。我看着小雨含着泪水的眼睛：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是第一次谈恋爱，我也是。我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我更没想到我离开你会遇到那么多人渣，呵呵。你知道吗，和你分开以后，我就想找一个和你不一样的，让你看看一个主动的男生该是什么样的，可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去年我怀孕了，我很害怕，我去医院做检查，去打胎，我要前任陪我，你猜猜他在干嘛？他在打游戏，他说没时间，他说不想去，嫌丢人。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说嫌丢人，他妈的睡我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啊！我后来又去了好多次医院，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我没脸告诉亲戚朋友，他也不管我。最后一次去医院那天，我肚子好痛，我求他来找我，我求了好久好久，站在车牌下面吹着冷风。终于他来了，带着我去医院对面的小饭店吃了碗面，我说我做检查做手术没钱了，让他给我转几百块。他说没有。他去抽烟的时候我看他手机了，手机里还有几千块钱，都是我之前给他的，他还没在网吧花完。呵呵，我在这边为他打胎，他都舍不得把我给他的钱还我一点。今天见到你我突然觉得，你真的对我很好，你当年只是不会表达，不敢去做亲密暧昧的事，但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你对我的好需要我去看，去发现。可我没注意到。”
口袋里，我和她的手因为这该死的冬天都变得冰冷。我手心里她的手掌，像一个标本一样没有温度。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她这段话，我们都经历了太多，我们都回不去了。我很意外我曾经深爱的人，在别人身边居然被这样对待。心痛，心痛的无法喘息，我好想把她拥入怀里，像六年前一样。我转过身，却是她先扑进了我的怀里，在我脸颊留下了轻轻的吻。像是刻在灵魂的烙印，刺痛着我，灼烧着我。
“我走了，今天很开心，你要幸福。我也会的，我有男朋友了，对我很好。我的事情也都告诉他了，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
我好像一夜什么都没说，又好像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我不自觉摸了摸脸上她亲吻的地方。早已经物是人非，就当是告别吧。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很多酒，跟着路灯走啊走，走回了以前学校对面的小区。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烟雾升腾，看着烟雾缭绕成她的样子。盘旋，然后消散。这时旁边一个驼背的身影坐到了我旁边，是那个保安大爷：“我记得你，好多年了啊，好久没见你回来了，你的小女朋友呢？”
“是啊，六年了，真的好久了。叔，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的青春提供了一个暖和的屋子，和一段虽然有残缺但很美好的回忆。但我们早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