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寿消
光阴如水，无时无刻地奔流，而此时的庄生就感觉自己是站在光阴长流河之中的泥人。
身上的泥沙被奔涌的河水裹挟向前，再也不复返。
眼见身上流失的泥沙越来越多，庄生心中生出极端的恐惧，手猛地向水中抓去，想要留下些泥沙。
只是这注定是徒劳无功的，泥沙毫不留情的从指缝间随水而走。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在消亡，自己的神魂将会被拖入死寂的虚空中。
“不...!”
庄生猛得坐起，然而他并没有成功。
额头之上先是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随后便是剧烈的疼痛，最后是脑中的嗡鸣。
“咝。”
长息修士的肉身还远不及如铁的磐石，庄生手捂着脑门，吸着凉气，以求消减些疼痛。
他刚才应当是全力发力，甚至在迷蒙之间动用了真气，否则怎么会造成如此剧烈的疼痛。
待脑中嗡鸣声消减退去，抺除脑门上的红印渗出的血滴，庄生回忆起刚刚所梦，心情相当复杂。恐惧没有消失，只是埋在了心脏深处沉寂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经先前那么一遭，自己的所剩的寿命年数应当已经降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数字。
至少他以冥冥感应确定，要是再如同前不久一般催动一次飞金星杀剑符，他绝对会身殒。
可要命的是他以神念照得自己身躯内部各处，偏偏找不到什么十分明显的问题。
庄生念及此处心沉了半分，除了死亡的到来加快带来些紧迫之外，他认为更可怕的是不足的寿命不知何时就会成为一道门槛将自己卡死在修真路上。
修士的寿命并非是一个一成不变的数字，就算没有献祭寿命，多数时候也会有所浮动。
修士的寿命是具象的，会随着身魂伤病，真法蕴养而减少、增长，这已经是修士之间的共识。
无论是寿命无多或是寿命稀少的修士，身形与神魂定然都会有所不同之处，诸如脏器败坏，神念浑沌，修为难以寸进。
而诸如献祭寿命此类情况更是完全无法挽回，无论修士第一次献祭了多少寿命，一但开了个口子，就会极速地将修士推向死亡。
可庄生此时体内的情况却是完全打破了所谓的共识，他感觉自己的寿命确实减少了，这几乎是每个修士踏上修真之路便有的能耐。
对于修士感应身内天地，总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加持在里头，使得他们感应自己身形状况相当的迅速。
而庄生那冥冥之中的感应也十分清晰，他虽然不知晓那修士之间的共识，但也能察觉出不对劲。
先前身躯之中没什么变化可以推给献祭寿命过少，可如今的情况就有点不妙，缘由便是先前的虚弱感如今已经完全消退。
所以庄生心中不安的便是这减寿遗症是否会在修炼突破之时显现。
脑门之上的疼痛再度传来，打断了庄生的思绪，他也只好先将此事抛脑后，毕竟他察觉不出任何问题，即使发现症结所在也毫无办法解决。
“呼...”
庄生口中吐出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凉气，努力使全身都松懈下来。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一些喘息的机会，杀了那么多阴冥教修士，已经算得上打草惊蛇了，用不着什么思量也知此时山中定然是危机四伏，可能阴冥教的修士已经开始了什么计划。
而且这无山之中就庄生目前所遭遇的修士尽数殒命，这很不对劲。庄生可不相信在这山神的辖域之内，这尊生前仍是还丹甚至其上境界的山神，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心中的怪异得不到解决，庄生也只能理了理自己身上现有的手段。
他扫了一眼身旁的百蓝书，突然想起了先前最大的收获，“那血珠的功效，我昏迷之前还未看清。”
庄生抓住灰书，翻开了有着数个黑色小字的书页。
“蛟丹，有存真纳煞之用。”他口中喃喃道。
“所以...死于我剑符之下的不是还丹修士！”
庄生原以为自己祭献寿命杀掉的是一名还丹修士，可是现在发觉自己可能还是杀了个同境修士，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失落之感。
庄生此时忽得发现了先前便有的许多端倪，最为显著的就是那老者如果是还丹修士，那为何不用蕴含着无穷伟力的先天一气直接碾死自己。
不过他很快便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即便那老者并非还丹修士，这蛟丹之中的真煞威能可是实打实的。
庄生将蛟丹从百晓书中取出，随后调动体内真气，尝试注入破裂的蛟丹。
此举不仅是为了试试蛟丹之中是否还有‘真煞’可以取用，也是尝试这蛟丹能否存储比先天一气低一层的真气。
现在他少最大的杀器飞金星杀剑符，正需一个强力手段做为补充，要是这蛟丹之中还有那冰寒真煞，那便是极好的，用这真煞驱动飞丹符器，说不定可以企及剑符的威势。
然而天底下不会有一桩又一桩恰好的事，庄生将真气探入其中就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空寂的虚空之中。
里头没有任何一点真煞的影子，唯有自己的真气像一阵轻风，在虚空之中掀起微弱的气流。
“啧。”
虽然没有找着真煞，然而也非没有一点收获。
“如此庞大的空间，可以储存多少真气！”
庄生尝试分离出一缕真气，随后就感觉到那一缕真气如铅，极速朝着虚空之底坠去。而当他神念御使蛟丹，又是十分易的找着了虚空之底的那一缕真气。
填于蛟丹之内的真气如同一湖死水，但只要神念映照蛟丹内部虚空，关联这些同根同源的真气，这些死水就会涌沸起来，化为气雾从湖中跃出。
一番注气之后，庄生打量着手上布满裂痕的蛟丹，“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
蛟丹原先或许能够存储无穷真煞，但如今破损之后经庄生试验，也仅能储存自己身中七八成分量真气，只是这已经足以让他在厮杀之时多一两分生机了。
此时无论是这蛟丹还是自己的体内，真气皆是盈满，不必再在苟缩于这岩缝之中了。
无论是要挣脱旋涡还是陷得更深，离开此地是首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