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羽化/新生
冬晨，凉风吹拂。
顾黎套了件破败棉衣，踏行在石道上。
两侧，屋舍低矮绵延，烟气袅袅。
这座村镇，位置偏僻，几百户人家。当年，少年流离逃亡，饥寒交迫，昏倒在了村口，被村里一位老人收养，后老人因病离世，又只剩少年一人。
少年也自此开始寻求羽化新生之路。
“肉身苦弱，则引天地之炁，在旧躯中，造出新枝，从而羽化新生……”
踏行中，顾黎也思考着少年的设想。
少年的设想，核心在于借引天地之炁。
通过特殊器械、装置，制造磁场，达到肉身与天地交感，引天地之炁，改造旧躯，迎来新生。
少年很敢想。
但绝非妄想。
他设想的理论，经过了无数昼夜验算--
特殊装置器械也已然呈现雏形，浮出水面。
只可惜少年身躯孱弱，又终日苦思冥想，忧思成疾，且村镇中条件简陋，在又一次验证数据中，仆倒在图纸上，昏厥不醒，魂思消散。
如今，顾黎成了少年。
这条新生之路--
也将由他，为之成就。
“哎，这不是我们村的天才少年吗？引哥，你到底什么时候羽化新生，成为上人呢？”
酒铺里，有人看到顾黎，笑着奚落道。
“哈哈哈！王二，你可小心点，等人家真得羽化新生，成了上人，看你还能不能高攀得了？”
“这可是我们村的天纵之才。”
“哼，如果幻想就能羽化新生，成为上人，那这天地，上人不得泛滥成灾了？”
……
人们议论，不无讥嘲。
顾黎并未理会。
夏虫不可语冰。
燕雀又安知鸿鹄之志？
“平叔，订购十枚乌铁坠片。”
顾黎出现在一间铁匠铺前，取出图纸，道。
“小引，你还在研究羽化装置吗？”看着图纸，铁匠许安平不由略皱了皱眉。
少年在村子里也用了化名，用名“张引”。
略微沉吟，许安平又道：“有志向是好事，只是也需脚踏实地、量力而行。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有时候，人自有天命，又有多少人真能翻身改命？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
“嗯，我知道了，平叔。这些乌铁坠片，还请打磨得细致些。”
顾黎点了点头，道。
他当然知道，许安平也是好意。
“唉，好吧。”见顾黎坚持，许安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叹了口气。
“引哥，我相信你，挺你，你一定会成功的！”一道声音传出，铺子中，有少年握着拳头，为顾黎打气道。
他是铁匠的儿子许立，也是村里为数不多支持、仰慕的人。
订购了制作装置的坠片，顾黎又买了些早餐，回到屋里。
饮了兽奶，在桌子上摊开图纸。
“这些骨文符号，还需进一步改善……”
时间推移，顾黎沉浸在图纸、验证之中。
昼夜交替。
斗转星移。
转眼间，又是七个月后。
“呼--”
屋舍里，唇间吐了口浊气，顾黎揉了揉乱发，赤着脚，踏在地上，抬头看向眼前。
眼前，一座轮轴铁座伫立。
轮轴高两米左右，古拙斑驳，刻印着繁密符号，排列组合，原始，而又神秘。
昼夜苦思、验证，根据少年设想，又不断调整、改善，历时七个多月，这座承载着少年信念、寻求羽化新生之路的特殊装置，终于铸制而成。
这七个月来，顾黎对这座世界，也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认知。
在此广袤天地之间--
有凶兽。
有山宝。
有着种种神秘传闻。
……
也有强者纵横，大族宗门林立雄踞。
此乃大争之世，唯有强者，才能掌控命运，在大世沉浮之中，傲立鳌头，才能赢得尊重，有着一席之地。
而羽化新生，将是这一切的起始。
“该开始了。”
脱了外套，赤着上身，顾黎又在身上贴上乌铁坠片，踏上轮轴，坐在了铁座之上。
双手按在座位上，顾黎微吐了口气，眼中闪现出一丝坚定、决然。
能否新生。
成败在此一举。
嗡--
轮轴交旋，一道道符号亮起，与四周磁场形成某种玄秘联系、共鸣，有电光涌现，游转翻涌，顺着轮轴萦绕，又通过乌铁坠片，涌入顾黎身躯之中。
“这就是天地之炁！”
无数气机，经由电光，不断涌至。顾黎身躯之上，无数毛孔钻出寸毫，一对眼眸，都随之变得银白。电光汇聚，如银龙狂舞交绕，与天地交感，吸纳、融合天地之炁。
顾黎的身躯，正在迎来锤炼，及改造。
“嘎嘎嘎--”
顾黎双手捏着座位，神情冷然。
这种改造，带来新生。
也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
终于。
随着天地之炁不断倾泻灌注，轮轴再也承载不住，浮现出一条条裂痕，越聚越多，旋而砰然碎裂。电光交织，只见顾黎身躯悬浮，全身肌肤毛孔之上，如同抽枝发芽，寸毫延伸，化作银光丝线，又如若织茧般，交绕穿行，将顾黎整个身躯，随之包裹、覆盖。
如同在他身上，披上了一件羽衣。
轮轴碎铁悬浮飘转。
屋舍里，渐渐变得安静。
噼啪--
不时又有电光闪现。
顾黎身体悬浮，眼眸微闭，身上披着羽衣，仿若进入了沉眠之中。
羽衣之间，不断有光线浮现，丝缕交织。
这是旧躯之中的污秽、杂质，正在抽离净化。
时间推移。
日渐西斜，夕阳沉坠，又如一轮圆月浮现。
夜幕如水。
静谧、沉厚。
嗡。
某一刻，涟漪波纹扩散，顾黎身上，覆盖、包裹的翎羽蓦地消散，寸寸碎裂，化作阵阵光点，如同光雨，倾洒散落。
光雨中--
顾黎睁开眼眸，踏落在地。
少年面容清秀，浓眉星目，身躯颀长挺拔，皮肤细腻，莹莹如玉，赤足踏地，再不是曾经孱弱、清瘦之状，整个身躯，凝炼，而又匀健，如雕琢而成。
顾黎迎来了羽化、新生！
“感受，似乎不错……”
右手五指略张，旋而一握，感受着身躯改变，顾黎眼中闪现出一丝欣然，及期待。
羽化新生--
也代表着他，将迎来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