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端

维克斯刚张口想要将话题纠正回来，窗外骤然泼下一片血光。

他暗紫色的瞳孔收缩如针，猛然扑向彩绘玻璃窗——三河交汇处的平静水面此刻翻涌如沸，漩涡中心缓缓浮出三根巨型黑曜石方尖碑，碑文流淌的暗红液体将河中倒映的月亮染成血色。

“糟了！”卓尔的低吼未落，无形的能量波纹已横扫全城。

能量波炸裂的瞬间，空气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无形的冲击波呈环状横扫全城，所过之处砖石未损分毫，但每扇窗棂都在高频震颤中迸发冰裂纹，屋檐悬铃疯狂摆动却诡异地无声——那是连声波都被碾碎的绝对威压。

穹顶的月光在能量场中扭曲成螺旋状光瀑，仿佛整个空间被无形巨手攥住又猛地张开，亿万根看不见的钢针同时刺入所有生灵的颅腔。

维克斯的指尖叩在彩窗玻璃上，暗紫色皮肤映着城外血月的光晕。他脊柱的黑影扭曲如活物，与漩涡中升起的三座方尖碑形成诡异的共鸣。

夜市摊贩的油灯接连炸裂。卖烤蜥蜴串的老汉捂住耳朵跪倒在地，炭火盆翻倒引燃布篷，火光中他的脊背衣物“刺啦”裂开，漆黑的蛛网纹路从皮肤下浮出，中央锁链缠绕的拳印图腾泛着星点幽光。

街角的吟游诗人琴弦崩断，七窍渗出黑血，喉咙却不住地吟诵起班恩、罗丝、莎尔的赞歌。

码头区的哭嚎穿透护盾传入塔内。醉汉撕开亚麻短衫，脊背上蛛网状的锁链图腾正渗出脓血，他癫狂地撞击酒馆木门，额头血肉模糊却仍在嘶吼。

贵族区的鎏金马车翻倒在喷泉旁，贵妇的珍珠项链散落一地，她跪爬着用蔻丹指甲抠挖石板，脊背衣物裂开处，锁链图腾如活物般收缩蠕动：“班恩......赐予我......秩序的荣耀......”

最令人胆寒的是神殿广场。工匠之神的信徒们排成扭曲的队列，一个接一个用额头猛撞贡德神像。鲜血顺着石阶流淌，却在触地瞬间蒸腾成黑雾，幻化成拳头状的幽影图腾。

法师塔内，魔法书温切斯特悬浮在半空，书页间浮现的奥术投影中，数万道猩红光点正从每个被烙印的躯体涌向漩涡中心。护盾外的能量风暴不断地撞击塔身，水晶穹顶“咔嚓“绽开蛛网状裂痕。

“看来你说的没错。”法师的魔法义眼锁定维克斯脊背的黑影，蓝光扫过那些与市民脊背上图腾同源的纹路，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挤出：“你的情报有误，卓尔，我们慢了一步。”

维克斯的魔契重弩依然架在窗沿，弩箭尖端却微微发颤——漩涡中心的骸骨王座上，一缕熟悉的蛛丝正缠绕着虚影：“一切都结束了......”

角落里的芙兰莉突然弓起脊背，绷带缠绕的手指深深抠进石板缝隙。幽影如活物般从她指节渗出，在地面蚀刻出锁链图腾的纹路，每勾勒一道弧线，她苍白的皮肤下便浮现蛛网状的青黑色血管，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皮层下挣扎蠕动。

“停手！”米娅扑过去抓住芙兰莉的手腕，却被幽影的极寒逼得缩回手。芙兰莉仍在不受控的刻蚀着，竟在地面蚀出与市民背上完全相同的图腾——只是中央的拳头图腾缺了一颗星点。

托瑞克的霰弹枪管重重砸向石桌：“这鬼东西在解析我们的防御！”矮人指向护盾裂缝——缕缕黑雾正像试探的触须般钻入，每当接近芙兰莉时，她刻画的图腾就会亮起微光。

护盾轰然震颤，水晶穹顶的裂痕突然迸射出污血般的光流，塔外传来石破天惊的崩裂声。

“护盾碎了就全完了！”布莱登的咒文戛然而止。法师塔穹顶的裂纹迅速蔓延，他指尖的奥术辉光尚未聚成传送阵，法师塔的护盾便轰然炸裂。

黑雾如活物般涌入。米娅的耳膜最先渗出血珠——那不是物理冲击，而是亿万根无形的毒刺同时扎入神经。她看见十五岁那天的龙焰在眼前重燃，亲朋好友焦黑的尸体突然扭曲成自己的脸。

托瑞克的机械义手“咔嗒”脱臼，矮人跪地干呕，记忆中熔炉旁被蒸汽烫死的学徒正从呕吐物里爬出。

帕特里克的重剑深深插入地板，龙裔的竖瞳中倒映着雷纳德导师腐烂的脸——那位曾经不是亲人胜似至亲的人现在变为了亡灵，正用白骨手指摩挲他的鳞片。

芙兰莉的惨叫最令人心悸。她蜷缩的躯体突然绷直，黑雾从七窍喷涌而出。在精神风暴的撕扯下，那夜米拉巴城的血色记忆如毒蛇破笼——商队护卫的脖颈在她掌下断裂的脆响、雇佣兵队长被幽影贯穿胸膛时瞪大的眼珠、自己左臂皮肤下钻出的暗红鳞片......所有被封印的杀戮画面在颅内循环播放，而某个冰冷的意志正将这些暴行粉饰为“净化世界的圣举”。

维克斯的重弩“当啷”坠地。卓尔脊背的黑影如获新生般膨胀，他却反常地露出解脱般的狞笑，暗紫色皮肤下，早已成型的锁链图腾正在吞噬新增的蛛网纹路。

“不行......得赶紧离开这地方......”布莱登的双眼渗出鲜血。他颤抖的指尖蘸着咳出的鲜血，在地面画出最后一道传送符文。米娅的剑油罐突然炸裂，琥珀液体混入法阵——这偶然的融合竟让濒临崩溃的传送阵泛起一线金光。

血月在此刻彻底成型。

笼罩城市的猩红光膜收缩成实质，将米拉尔城裹成茧状。三座巨型方尖碑顶端射出锁链状光束，在穹顶交织成巨大的三神图腾。街道上的市民同时仰头，数万张烙印着图腾的脸庞流淌血泪，齐声诵念的亵渎祷文引发空气共振，连钟楼的青铜巨钟都自行鸣响——每一声钟鸣都在地面犁出锁链状的焦痕。

布莱登的群体传送术在最后一刻生效。众人被传送银光吞没的瞬间，法师塔的星象仪轰然爆炸，齿轮零件在血月光中熔化成铁水，滴落成地面最后一道完整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