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新的博弈
“轰——”
剧烈的响声从棱堡凹陷处的射击孔和凸起处的棱形炮台传来，火炮的弹丸从一片硝烟之中飞出，落在第一道堑壕与拒马带之中。
怎么可能？
瞪大了双眼，温俊发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叛军有火器，温俊发听说过。
但有火器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和明军的火器对射，而是非要等到明军兵临城下才开始射击？
最初见叛军迟迟不开火，温俊发还以为叛军是被吓破了胆不敢登城，谁知竟会如此。
不止温俊发，推着攻城器械和填平沟渠的泥土前进的炮灰也始料未及。
箭矢与弹丸不断落下，士兵才后悔几天前卖掉铠甲换粮食的举动。
鲜血，随着弹丸和箭矢溅落，在堆满泥土的地面上留下艳丽的红。
推着手推车的明军慌忙爬到车子下面，期盼着车中的泥土能挡住箭矢和铳子，却被侧面飞来的炮弹轻易摧毁。
蜷缩在大型攻城器械下的士兵听着木板被一次次撞击发出的闷响，心中的焦虑让他们前进的速度更快了。
冲车、云梯上的木板可以抵挡住大量箭矢铳子，少数炮弹也能承受，但正如同李济民前世的坦克一样，它们侧面的防御力完全无法同正面相比。
棱堡的凸起处并非装饰品，而是棱形炮台。
借着凸起带来的开阔视野和刁钻角度，炮台上部署的火炮可以轻易照顾到它们的侧面。
几轮轰击过后，战场上一片狼藉，大量云梯和冲车被摧毁，残破的木板飞溅开来，将不少官兵击中。
站在城墙上密切关注这一切的李济民不由得眼前一亮：
没想到古代的木质攻城器械被摧毁时还能起到弹片的作用攻击到附近的士兵。
“传令下去，火炮优先攻击云梯和冲车，弓弩手优先攻击官兵。”
通讯员奔走相告，命令很快传递下去。
城墙中的通道畅通无阻，命令传递速度非常快。
得到命令的起义军士兵迅速调整战术，一时间又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从第一道壕沟到第二道壕沟，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对明军士兵而言却仿佛凡人无法到达的奈何桥。
无数尸体躺倒在地上，形成了一层沾满鲜血的地毯。
血液汇聚成溪流，涓涓流向第一道壕沟。
一个百户所的兵力很快被填完，没过多久一个千户所的兵力也所剩无几。
激战至三时辰后，冲锋在前的炮灰们死伤大半，残余者躲藏在一人多高的尸堆中浑身打颤。
硝烟散尽，火炮声止息，箭矢铳子也不再落下。
不想浪费弹药的李济民命令所有人停止射击。
如蒙大赦的官兵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确认真的不再射击后拔腿就跑，任凭湿透的裤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尸体上。
而那些身受重伤还没死透的官兵，只能捂着伤口不停哀嚎，期盼着逃跑的战友不要踩到自己。
可头也不回一门心思逃命的大头兵早已被吓破了胆，哪里顾得上这个。
“收……收兵。”
直到一个官兵跑到自己眼前，温俊发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叛军的强悍，远超想象！
此时才清楚自己究竟在和什么样的存在交战的温俊发回想起不久前火力倾斜的场景，依然心有余悸。
……
一支火矢落下，将城下尸骸点燃。
看着被火焰逐渐吞噬的尸山血海，李济民摇摇头：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
虽不是第一次经历此种场景，李济民仍无法习惯。
“表哥，无需难过，你死我活的战斗本就是如此。”
一旁的李自成拍了拍李济民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本就如此？
我当然知道本就如此。
长叹一声，李济民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官兵和我们一样被不当人的大明恶心到，却没选择反抗大明，着实可笑又可悲。”
正因如此，我李济民的存在才更有必要。
想反不敢反的在大明有的是，我带着一群反了的在大明转一圈，响应者必然云集。
眺望远处巍巍军营，李济民暗中定下了这个计划。
等等，想反不敢反？
灵光一闪，李济民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闪过。
军队里应该有不少人想反不敢反，我为毛不想办法策划一场哗变呢？
“表弟，我们还有多少金银？”
想到这里，李济民一路小跑回到官府，把去年抄家的账簿翻了出来。
抄豪门家获得的金银大部分都在李济民的控制下——平民领到作为工资银子也会去换成铜钱，金子更是没人能得到。
库房里大批金银仍保持着光鲜亮丽的金锭银锭的模样。
“通知木工厂，紧急加班生产一批投石器出来。”
一摆手，李济民对身边的警卫员道。
加班，李济民进城后从未有过的事情。
但在详细解释清楚问题后，工人们还是开始了工作。
开玩笑，他们可不想官兵进城后借自己的人头去领赏。
现在，他们都清楚自己的利益和李济民是一致的。
……
城外，温俊发正在催促着工匠重新生产一批攻城器械。
“侧面，叛军的火炮可以从侧面打过来，侧面一定要加厚。”
这一次，温俊发决定把飞楼、楼橹也造出来。
和大多数影视作品中不同，云梯并非一条长长的梯子，那是长梯。
真正的云梯，更类似一个消防车——下方有轮子，梯子能折叠，还有木板墙壁横在周围阻挡箭矢。
而飞楼则是字面意思的一个大型塔楼。
木质结构的塔楼内是楼梯，士兵们可以由此在木板的保护下快速登上城头，甚至能让骑兵登城。
楼橹，同样是塔楼，与飞楼不同的是它并非用来运送士兵，而是用来建立一个移动的炮台。
火炮、弓弩和火铳手都可以在比城墙还高的楼橹上居高临下对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射击。
“这次，先用火炮持续轰击，再用这些攻城器械打上去，想我明军兵多将广，必然可以轻松取胜。”
眺望着远处被灰烬熏黑的通许县，温俊发暗道。
新一轮博弈，开始了。